是放皋山里的反舌兽。
反舌兽是珍兽,为瞿如一族所驱使,当世不存多少,一次见着几十只,场面十分渗人,就算黎诸怀有自信能打过他们,心里也不免发毛。
这张氏一族,竟是要孤注一掷了。
“你上清司要名声,我等可不需要。”张桐郎望着他高大的原身,幽幽地道,“与其最后被尔等置于死地,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
山上突然起了浓厚的妖瘴,将山林四周笼得什么也看不见。
兰苕端着熬好的药往坤仪的房里走,突然停下步子打了个寒战。
“怪事。”鱼白跟在她身侧,也停下来看了看天边,“好不容易不下雨了,天怎么又暗了。”
眼下不过午时,按理说正该万里无云,可天上一片灰黄色,远处也是雾蒙蒙的,风吹得人背脊都发凉。
“会不会有妖怪?”兰苕皱眉。
“不会吧,上清司的人还在那边守着呢,就算有妖怪,也过不到塔楼这边来。”鱼白摇头,“还是先去给殿下喂药。”
兰苕抿唇,端着药继续往楼上走,可没走两步,她透过楼梯旁的木窗又看了外头一眼。
黄色的雾气里好像飞过去了一个活物,漆黑的鳞片,盘旋如风。
她惊得眨了眨眼,再看,却是什么也没了。
“怎么了?”鱼白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这能看见什么?”
“龙……”兰苕喃喃,“黑色的龙”
“姐姐糊涂,这世上哪有龙。”鱼白忍不住笑道,“你是听多了戏,真以为存在那东西了,那是先祖拼凑的图腾,就算是鲤鱼跃了龙门,也只会化成白色的蛟,哪会真有什么黑色的龙。”
古书里有载,龙与其说是妖,不如说是神,这世间若能得真神下凡,又哪里会放着那么多妖怪横行世间。
她说的有理,兰苕想了想,觉得可能当真是自己眼花了。
山间起了大风,妖瘴却一点也没有被吹散,瘴中已经没了人的气息,只余下一众妖怪混战。
黎诸怀太久没用原身,有些不习惯,被偷袭了好几下,但很快,他就凭着强大的妖力站稳了法阵,连带吃掉了两只反舌兽。
张桐郎大怒,连连与他过招,四下火光爆起,血沫横飞。
妖怪的厮杀没有武器和漂亮的花式,只有不断爆开的妖气和泛着光的阵法,上清司里有当真修道的凡人,眼下已经是被阵法封印,不能视听,而剩余的亲信,统统显出了原身与张氏搏斗,各有胜负。
眼瞧着张氏众妖凭着一脉相承的血缘祭成一个杀阵、黎诸怀要损了一只利爪之时,天边突然响起了一声龙啸。
振聋发聩的龙啸声自天而降,穿透整个结界,震得所有妖怪头皮发麻。
众妖一凛,骨血里天生对龙族的恐惧让它们都停下了动作。
张桐郎怔愣地望着天边,慢慢化回了人形:“玄龙?”
从他们的杀阵里慢慢退出来,黎诸怀没好气地喷了喷鼻息:“不然你以为他是什么。”
心头大恸,张桐郎沉默。
周身的杀气慢慢消散,一丝疲惫涌上了他的眉间,他踉跄了两步,突然对后头的族人和反舌兽摆了摆手:“罢了。”
“国舅爷这就不打了?”黎诸怀似笑非笑,“你可是苦心筹谋了多日,就想着今日带着你的族人重夺盛京呢。”
要是平时,以张桐郎的脾气,定要与他骂回去才甘休,可眼下,他只感觉到了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他和上清司面前。
实力的鸿沟。
龙乃上古真神,玄龙为神族之首。
别说算计聂衍,眼下若是还能有为他所使的机会,他都算是救了全族。
伸手抹了把脸,张桐郎实在想不明白,聂衍若真是玄龙,怎么会纡尊降贵来人间做这些事。
会不会,只是什么幻术?
抱着一丝希望,张桐郎又抬头望了天边的一眼。
漆黑的鳞片泛着光从云层里卷过,片片如刀,龙须如鞭,游动间像是要劈开这浮玉山。
胆颤了颤,张桐郎带起族人,当即撞破黎诸怀的结界,四散逃窜向丛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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