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惊慌的扎着手,急忙转头看着齐氏,齐氏示意着她,转头冲着身边的几个婆子抬了抬下巴,几个婆子忙上前,张着手虚拉着,齐氏掩不住满脸的焦急,往外张望着,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程悯山掀帘冲了进来,冲过去拉开揪着顾二奶奶头发猛往下落拳的程二爷,推得他往后连连退了几步,程悯川也紧跟着奔了进来,看着披头散发、满脸红肿的母亲,急忙扑过去,心疼的扶着她。
顾二奶奶眼睛通红,声嘶力竭不知道在叫骂着什么,程二爷一只脚光着,衣服前襟被撕得往下耸拉着,抬手点着顾二奶奶,
“你个泼妇!爷休了你!你的嫁妆,我呸!那是爷的东西!明天爷就休了你,再娶个好的来!爷把你扫地出门!”
“父亲!您是长辈,这说的是什么话?母亲可是给祖父守过灵的!你要怎么休?”
程悯山厉声呵斥着父亲,程二爷呆了呆,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泼妇养出来的不孝子!”
说着,转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花架,怒气冲冲的出了屋,拉着两个姨奶奶,昂然回去了。
齐氏和赵氏上前,拖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顾二奶奶,把她放到榻上,青霞带着小丫头捧了热水、沤壶和帕子过来,程悯山拧着眉头,看着号啕大哭、咒骂不休的母亲,猛然一声暴喝,
“好了!别哭了!”
顾二奶奶打了机灵,哭声骂声嘎然而止,程悯山冷着脸吩咐着赵氏,
“侍候母亲洗洗脸!你别哭了!多少大事呢!一家子都要死光了,你还哭什么哭!”
程悯山吩咐完赵氏,转头看着顾二奶奶,神情凶狠的说道,顾二奶奶怔了怔,倒没敢再哭骂下去,任由赵氏和齐氏侍候着净着面,青霞取了梳子过来,轻手轻脚的给她通了头发,绾了个发髻出来。
齐氏见顾二奶奶收拾干净了,挥手屏退了众丫头婆子,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左右看了看,才转回来,垂手侍立在顾二奶奶旁边。
程悯山让着程悯川,拖了两张椅子,在榻前坐下,看着顾二奶奶,痛心的叹了口气,
“母亲也别伤心了,父亲这一阵子,真失心疯一样,您病着的时候,他收用了不知道多少丫头,又嫌不是绝色,就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这两个回来,隔天就抬成了姨奶奶,昨天我在当值,听说父亲又看中了牡丹楼的头牌红牡丹,听说还是个清倌人,要买了回来做姨奶奶,听说牡丹楼开价两万两银子,还要大摆三天酒水,用花轿抬进来,听说父亲都答应了,母亲!”
顾二奶奶喘着粗气,只没有力气再跳起来,正要咒骂,程悯山提高声音,堵回了顾二奶奶,
“哭有什么用!这事得好好商量商量!先听我说!”
顾二奶奶重重的咽了口气,到嘴的恶骂又咽了回去,定定的看着程悯山,程悯山扫了眼仿佛想说话的程悯川,程悯川抬头看着恶狠狠的死盯着他的齐氏,到嘴的话,生生又咽了下去,只任由着哥哥往下说,
“母亲,得想想法子,父亲如今失心疯了,这三万两万的买人也就算了,前儿听说父亲还到太医院去求保养的方子,说是给两位姨奶奶养好了身子,好再生几个儿子出来,母亲是个宽厚性子,若再有几个庶子,母亲的嫁妆,可都得被人偷空搬空了,母亲,得想想法子!”
顾二奶奶一下子傻住了,呆怔怔的看着程悯山,又转头看着紧紧拧着眉头,一脸别扭的程悯川,打了个寒噤,这回真哭出来了,
“想什么法子?能有什么法子?这要想什么法子?悯海又不在!”
“这事悯海在不在有什么打紧!?”
程悯山恼怒的打断了顾二奶奶的话,顾二奶奶已经缓过些气力,挑着眉梢,正要呵骂,想了想,却又咽了回去,看着程悯山,低声问道:
“你若有法子,就说说看看?”
“唉!”
程悯山拧着眉头,伤感万分的叹着气,垂着头,想了想,又万分为难的摇了摇头,又想了想,才跺了跺脚,抬头看着顾二奶奶,仿佛下定决心般说道:
“母亲,这个家,全靠您的嫁妆支撑着,我和悯川……还有悯海,都明白的很,可您看父亲这样子,父亲那话,若是,”
程悯山往前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说道:
“真闹出去,可没法子收场。”
顾二奶奶呆怔着,看着程悯山,
“你倒是说啊,什么法子?别说这些没用的,这些我都懂,我还能不知道?!”
“母亲,依例,这嫁妆银子,一是出嫁女的私房银子,可若夫家要用,就是拿去给夫家买了祭田的,也不是没有,虽说是私房,可丈夫要用,也不能不给,”
顾二奶奶听得眼睛就要竖起来,程悯山忙摆着手,
“你先听我说完!”
顾二奶奶勉强压住怒气,耐着性子往下听,
“可这嫁妆银子,要给谁不给谁,可得听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