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奚云出说了他不睡，但姜凌寒还是把被褥铺到地上，就在自己床边给他打了个地铺。

然后自己合衣往床上一倒，头沾到床就睡了过去。

五更时分，窗外天色已泛白。灯盏里的油已经所剩无几，奚云出掐灭了火苗，将铺满桌子的画稿收拾起来，码成整齐一叠放在桌子一角。

本来打算趴在桌上眯一会，一回头看见姜凌寒躺在床上，被子却在床下。

奚云出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往床边走去。

他本想捡起被子给她盖上，走到近处却发现地上不仅有被子，还有枕头和褥子，整齐地放着，分明是有人用心铺在这里的。

奚云出抬眼看向床上酣睡的女孩，秀气的眉头轻蹙，红唇紧抿，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睡着了也这样忧愁。

这个外表有些冷的小丫头，心地却暖得让人感动。

奚云出心中那一点久违的对温暖的渴望，此时又一次翻涌上来。

他赶忙扭头将这股情绪压下去，从地上拾起被子，盖到姜凌寒身上，转身朝桌子走去。

姜凌寒醒来时，天蒙蒙亮。她发现身上盖着被子，疑惑了片刻，先低头看了眼地上，果然奚云出不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就是留给他的那床。

再抬头往外看，奚云出就趴在桌上，似乎是睡着了。

晨光熹微中，一层浅淡的灰蒙笼罩着他，单薄的身影看起来就像个文弱书生。一眼望过去，姜凌寒蓦然感到一股疲惫。

那趴在桌上睡觉的单薄身影太疲惫了，让人没来由的心疼。

姜凌寒起身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奚云出身边。他果然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桌角放着一大叠画稿，姜凌寒扫了一眼，想起昨夜奚云出担心她弄乱了顺序的紧张模样，便没有去碰。

目光从画稿转回到奚云出脸上，他睡得并不安稳，睫毛微微颤动着，不知是不是姿势难受，呼吸也有些急促，似乎随时会醒来。

不可否认，他长得很好看，是姜凌寒平生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虽然她的平生也确实没见过多少人，而且他不嬉皮笑脸的时候，面容清俊且隐隐透着些伤感。

她心里莫明冒出个念头，此人仿佛是一尊立在苦海边的笑面神像，看遍世间疾苦，沧海又桑田，心里装了太多悲伤，连泥铸的笑颜也禁不住透出苦涩。

晨间还是有些凉，姜凌寒将怀里抱着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奚云出身上，生怕吵醒了他。

可奚云出还是醒了。他似乎十分警觉，或者他根本没有睡得很实。他瞬间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惺忪睡意，也没有迷离茫然，他一刹那就彻底清醒了，眼神凌厉而戒备。

姜凌寒手足无措了一下：“抱歉，吵醒你了！”

奚云出抬眼看见是她，余光又瞥见肩上的被子，立即换上笑脸：“你醒了。”说着看了眼窗外天色，道：“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你的顶头上司又不在，没人查你早岗。”

姜凌寒一脸认真地说道：“他在也不查。”

奚云出只是开个玩笑，面对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哭笑不得。

“我要将画稿分册装订，你先等我一下，我弄好之后一起去吃早饭。”奚云出说着将身上的被子扯下来，递给姜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