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修被小叔一番掷地有声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气焰全消,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辛苦隐瞒了三年的秘密,在小叔面前已经不再是秘密。
其实昨晚小叔在湖边那一声沈念安,他就知道小叔认出了穗和,况且穗和一整夜都和小叔待在一起,想必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和小叔说过了。
所以小叔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上来就给了他两记耳光。
小叔到底是二品大员,身份不同,两记耳光已经算是很克制了,换作别人,只怕当场要将他打个半死。
事已至此,他已无话可说,再怎么狡辩,小叔也不会信他。
他索性也不再隐瞒,痛痛快快将心中压抑许久的话喊出来:
“对,小叔说的没错,穗和确实是我从你手里抢来的,我处处不如你,处处被人拿来和你比较,从小到大都活在你的阴影里,我就是要在你最在意的事上超过你,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里。
你最在意的人跟了我,为我当牛做马,为我红袖添香,还和我圆了房,这阴影足够大吧,这痛苦足够深吧,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吧?哈哈哈哈……”
他阴恻恻地笑出声来,阴暗的报复的快感让他的脸都变得扭曲,再不复往日的俊美,活脱脱就是一只恶魔。
穗和震惊地看着他,尽管早就知道这人是个疯子,却还是又一次被他的疯狂刷新了认知。
她从来不知道,做人还可以卑鄙到这种地步,只因为恨自己被人拿来和另一个人比较,就可以生出这般阴毒的心思,要毁掉另一个人的人生。
可他就算要恨,不该恨那些做比较的人吗,大人有什么错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道只因为大人太过优秀,就成了被他怀恨在心的理由吗?
如果他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心态把自己赎走,那他这三年来的温柔深情不都是掺了假的吗,他又怎么有脸做出这副没有自己就活不下去的痴情模样?
这是多么可怕又恶心的疯子?
穗和气得浑身发抖,冲他喊道:“裴景修,你怎么可以这样卑鄙,大人为你们一家做的还不够多吗,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那都是他该做的!”
裴景修红着眼睛嘶吼,“如果不是他,我父亲也不会死,我们一家也不会过得那样艰难,在族中处处受气,低人一等,还要靠他的施舍过活。
是,我从小到大是花了他不少钱,可你知道我每次从他手里接过银子,我心里有多屈辱吗?
他害死了我父亲,我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仰他鼻息而活。
他明明可以在仕途上对我提供帮助,却任由我一个人摸爬滚打。
他心里,当真觉得愧疚吗,当真有我这个侄子吗,不,他不过是花些钱图个安心罢了!
他真心想把宅子分我一半吗,要不是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他都打算把我们赶出去了不是吗?
也就你傻,当他是好人,当他是圣人,他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刽子手罢了!”
“你闭嘴,我不许你这样说大人!”穗和一着急,起身下了床,赤足走到裴砚知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伸手握住他的手。
裴景修父亲的死一直是大人的心结,大人因此对水产生了阴影,还时常被噩梦缠身。
昨晚大人不顾一切跳进湖中救她,她盼望着大人能因此解开心结,克服对水的恐惧,不再被噩梦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