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复粹见皇帝大喇喇坐在地上,就坐在自己对面,唬得忙以额触地道:“陛下不可!”
“你既然不起来,那朕也只好坐着了,不然怎么说话?怎么喝酒吃菜,太别扭了。”
说罢,朱由检取过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和范复粹各倒了一盏酒,推过去说道:“你放心,人都在外头守着,没人看见,不会有人弹劾你僭越之罪,今日啊,朕也和你说说心里话!”
范复粹见此,叹了一声重新跪好,“陛下要同臣说什么?反正陛下若还是决定亲征,臣——”
范复粹摇了摇头,就是不同意的意思,朱由检轻笑一声,“好,不说亲征的事儿,咱们说些别的!”
朱由检见范复粹规规矩矩跪着,没有要接酒盏的意思,也不管他,自己仰头喝了,长叹一声道:“大明走到如今这一步,朕心里难受啊!”
范复粹面上露出怅惘,谁说不是呢!
他们内阁这些人,哪个不是心怀大志,想要中兴大明,恢复到太祖、成祖时的荣光啊!
眼看着如今有了些盼头,稳扎稳打几年,说不定就能将建奴自个儿耗死了,之后蒙古也不足为患,陛下何必这么着急要亲征呢?
若是有个好歹,太子年纪还小,况且,也没有陛下这些成算,实在赌不起啊!
朱由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盏拿在手中把玩着,说道:“范卿,朕每每从史册上看到太祖英武的战绩,总忍不住心神向往,你说,若太祖还在,定然早就带着兵马杀到辽东去了吧,不说太祖,就是成祖,定也忍不了的!”
范复粹没有抬眼,默默道:“太祖、成祖已往,陛下还该看眼前才是。”
朱由检滞了滞,不悦得瞪了范复粹一眼,奈何他始终垂着头,没有接受到怨怼的眼神。
“朕有自知之明,是怎么都比不上太祖和成祖的......”
朱由检饮尽杯中酒水,放在地上,叹了一声,“范卿也知道,自嘉靖帝始,天灾一年多过一年,万历帝时更为严重,但也还能过得去,可自从朕登基后,这十来年,却是一年都没有断过,天气从未如此冷过,十月啊,江南运河就结冰了,冰厚三尺多,从吴江一路冻到嘉兴,要壮士砸冰,船才能前行数里。”
“气候严寒,粮食产量就跟不上了,百姓就要饿肚子,朝廷无作为,民间就闹流贼,一环扣一环,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朱由检看向范复粹,问道:“范卿,你可知道气候骤然严寒,被称为是什么?”
范复粹听了皇帝问话,这才抬起头来,问道:“是什么?”
“朕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叫作‘小冰河时期’,不仅我大明,中原已是经历过多次了,殷商末到西周初是第一次,东汉末至西晋是第二次,唐末至北宋初是第三次,如今,是第四次了...”
朱由检看范复粹兀自沉思,问道:“范卿,你可有看出什么规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