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说话的当口,傅山猛地推开了门,大步朝里面走去,顶着门的仆从被推得一个趔趄,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朝傅山追去。
喻嘉言也是一头雾水,他紧跟在傅山身侧,小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咱们要去哪里?”
傅山根据适才听到声音的方位脚步不听,一边朝喻嘉言解释道:“我曾经在太原行医,看到过各种治病方式,其中有一种,叫作巫医,你可知道?”
“巫医?”喻嘉言朝前方看了一眼,“你是怀疑刚听到的那个声音,是巫医?可巫医不是——”
在殷周时代,巫就是医,医就是巫,“毉”字本来就是医和巫的合体字。
《管子》中有曰:“上恃龟筮,好用巫医。”
《国语》亦有曰:“平公有疾,秦景公使医和视之,出曰:‘不可为也。’”
就是名医的著作之中,也有和巫医有关之记载,例如孙思邈的《千金翼方》中有禁咒两卷,什么病念什么咒即可获致什么疗效,乃是与一般医家用药完全一样的。
是以,当下有很多医者,有的仍旧信奉古巫医,觉得先人的智慧博大精深,的确可以用来治病。
而有的医者,却已信医不信巫,特别是在西方各种理论进入大明之后,那些洋和尚揭穿了一个又一个神婆的骗局之后,便有更多人不相信巫医了。
傅山自然也是不信的,他在太原见过太多骗子了,生了病只要喝符水,念个咒语,就有治疗之效果,生生耽误了多少病情,枉送了多少性命。
当他在门外,听到熟悉的铃铛和吟唱声时,头脑中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巫医。
“我不是不相信巫医,”傅山知道喻嘉言的意思,又解释道:“我只是不相信这些打着巫医行骗,没有良心的畜生罢了!”
身后的仆从还在追赶,可许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追了许久也没追到二人。
此时傅山和喻嘉言已是看到了红光,只见前方一个院子中间,摆着一张长桌,桌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块黄色的布,布上不知是用血还是诛杀画了奇怪的符咒。
在桌子周围,摆了一圈红烛,四个穿着道袍的人各占桌子一脚,闭着眼睛坐在地上,口中还在吟唱着什么。
另有一人拿着铃铛,站在长桌一头,摇动着铃铛在那人头上画圈。
这情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可院中的人却是满脸虔诚。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快让闲杂人等出去,药师要动怒了!”拿着铃铛的人正对院门口,看到背着药箱的傅山,不满着朝旁边人喊道。
“对啊,你们是谁?快快出去!”
院中有一老者,见了二人忙朝院门口走来,此时,看门的仆从才匆匆而来,见二人已是寻到了此处,忙朝那老者解释道:“老爷,他们自己闯进来的,说是杭州府衙的人,要来选优秀的学子进府学,可还没等小人禀报,就自己闯进来了。”
老者闻言,上下打量了傅山二人,冷笑一声道:“什么府衙的人?府衙的人会背着药箱?哪里来的游医,是听说我家有人生病,才想来赚些银子的吧,不用你们,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