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听完这些话,不说没有触动是假的,他默了片刻,说道:“朝廷不是招抚了张献忠,怎么他又跑了?他这一跑,流民要更多了吧,你们咋想的?”
这一路上,随行的官兵说闲话,自然说到了张献忠这事,他也就听了一耳朵,心中本来就觉得奇怪着。
“唉,可不说呢,他虽然做了流贼,可朝廷也愿意给他机会,眼下鞑子入关,他既然归顺,得让他去打鞑子,是吧,他倒好,四万人的军队,跟我要十万人的粮饷,不然就不走!”
李自成一听,心里也骂了一句这龟儿子,算盘打得这么响,生怕别人听不见呐,四万人,要五万人还行,你要十万人的粮饷,谁缺心眼呢会给!
“我不就让人去劝嘛,好,朝廷以礼相待,他突然不干了,说朝廷的人要害他,差点就杀了谷城县令,然后带着人跑了。”朱由检气得抚了抚自己胸口,好像真就这么回事似的。
“是挺过分。”李自成点了点头。
“是啊,”朱由检说着,又叹了一声,“不过,我也想到了,张献忠这个人啊,不讲信用,投降了多少次,就又叛了多少次,鬼话连篇,不是个好的。”
“老子也是贼,也不是个好的!”李自成凉凉道。
朱由检闻言,当即不赞同道:“不,你和张献忠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李自成心下好奇,他倒也想听听狗皇帝对自己的评价。
“张献忠为人残暴,他打着救扶百姓的旗号,可是你也知道,他每经过一个县城,必定先劫掠一番,纵容手下淫人妻女,你闯王不一样啊!”
朱由检说着这话,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李自成,目光中尽显真诚。
不过这话,他说得也是不虚,张献忠残暴是出了名的,他手下李定国多次劝他,他也不听。
张献忠在俘虏了明军之后,便是将他们的右手剁去,还说这已是宽大为怀。
川地曾经流传一些童谣,“流流贼,贼流流,上界差他砍人头,若有一人斩不尽,行瘟使者在后头。”
没说是谁,但大家心知肚明是谁!
前世,朱由检看到这么一个故事,是一个叫余瑞紫的读书人所记载的,在崇祯八年,张献忠攻破安徽庐州城时的情景。
说是那日一早,城中便鼓噪起来,原来张献忠部已经在百姓睡梦中时攻破了庐州城,余家上下乱成一团,七嘴八舌得讨论怎么办。
余瑞兹的母亲和妻子都让他带着弟弟赶紧跑,在这个时代,女人为男人牺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们会觉得自己是拖累,留在了家中等待劫难的到来。
余瑞紫便带着弟弟跑了,跑到外面一看,街上都是人,到鼓楼南街,南边是张献忠的部队,往北,被面也有张部的人把守。
人们两头乱窜,如鱼游釜中,他看到一个军人将一个老头砍死,进屋搜寻财物,他往回跑,路过自己家,看见老祖母扶着门框往外看,此时,他不知道,他的母亲和妻子已经自沉于水塘中。
而他的弟媳妇晚了一步,刚跑到塘边,就被进院的张军扯住,一刀砍在了脖子上。
他路过回龙桥巷时,看到赵家塘石台砌边,满塘妇女,有淹死的,有横尸水面,也有许多没淹死的,在塘中沉沉浮浮......
这仅仅是一个城破!
李自成虽然也有同样的杀戮行为,但比之张献忠,则好了不少,特别是在李岩加入李自成部之后,劝其“假行仁义、禁兵淫杀,尊贤礼士、除暴恤民”。
更因此有了和张献忠截然相反的歌谣:
“闯王仁义之师,不杀不掠”;“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家都欢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