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颜再次谢过,转身离去,哪怕身体虚弱,姿态也未曾有分毫颓唐。
向姑姑在宫中几十年,除了侍奉的沈太后,倒是未曾见过,有坚毅如姜清颜的女子。
她心底的欣赏更多了。
而身为沈太后的心腹人,她又难免将沈音柔和姜清颜做一处比较。
原本两人是不相上下,各有千秋的好。
可沈音柔这两日的举动,着实有些过了,今日宸王虽为她处罚了姜清颜,可她总觉得,宸王幽深莫测的眼神里,有一抹姜清颜的影子。
姜清颜去太医院拿了药,处理了被烫伤的手背,回到掖庭的时候,还有热乎的饭菜吃。
她坐在简陋的饭堂里,面前有一荤一素和一碗鸡汤。
檀嬷嬷赶走了所有人,独独给她留了这么一份。
她笑的满脸都是褶子,削尖的有些下垂的脸,盛着精明的笑意,“趁热吃吧,外面没人瞧见,你也私下里补养一番。日后出宫,莫要叫国公府里觉得,老奴苛待了娇滴滴的小姐。”
姜清颜包裹着纱布的手,端起汤碗,明知檀嬷嬷不怀好意,却吃的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檀嬷嬷看着她吃饭,原本是想打量她,却没想到这美人用膳,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眸凝秋水,颊衬桃花。
就连唇上沾了油,都只会让人想到,‘露压海棠娇着地,烟胧玉笋细朝天’这样的美句。
她不禁想到示意她的主子,对姜清颜愈发的温和起来,“终究是国公府的小姐,来宫中受罚也不过是短短数月的事,日后若成了这宫中的主子,倒还望小姐惦记两分,如今的情面。”
姜清颜吃完,优雅的擦了擦嘴,“嬷嬷错笑了。”
她几辈子都不会来这宫里当主子。
檀嬷嬷也不点破,叫她早点回去歇息了。
虽然还是住那十几人间的大通铺,但是今晚姜幼薇不会回来吵她,也算是给她落了个清净。
姜清颜问,“我妹妹可是有什么地方没做好?”
檀嬷嬷甩了下帕子,“犯了点错,在浣衣局洗坏了娘娘们的衣裳,罚她在冰冷的池水里洗上一夜,她若还学不乖,就再洗一夜。”
直到磋磨光她的锐气,叫她认清,宫里和国公府的区别为止。
姜清颜缓缓回去,看着自己身旁空空如也的通铺,她想到,姜幼薇应是自作孽,她毒死了何嬷嬷,却不想这宫里的老人,若有与何嬷嬷交好的,岂会给她好果子吃?
宫苑深深。
是世间女子的渴望,也是噩梦。
她睡到夜里,留着神醒过来,窗外动静响了一声,她便立刻轻手轻脚的起身出门。
萧倾澜今夜没坐在树上,见她走下台阶,也立刻过来接她。
她有意将受伤的手,蹭在他的身上,眼泪溅落时,萧倾澜的眸光沉的像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捏起姜清颜的右手,冷冷的吐出一句,“活该。”
没苦硬吃。
非要去慈宁宫找罪受。
姜清颜眼泛秋波,含媚娇嗔,“沈小姐吃醋,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王爷不知道,我不去慈宁宫,就要跟姜幼薇一起去浣衣局吗?她可如今还没回来呢。”
浣衣局里的衣裳,怎么洗破的,她不知道,横竖姜幼薇吃的苦头,是比她多的。
她只是没办法不落在沈音柔手上。
萧倾澜嘴角掀起冷嘲,“非要同宁远郡主争一口气,你很能耐?”
他捏着姜清颜的手,又轻轻碰了下她的膝盖。
姜清颜悬于眼眶的泪溢出,一声嘤咛也随之倾泻,泪眼朦胧,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