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程卿所言,常娘子就是何婉织坊在“千金买骨”。
常娘子按照何婉的指点,把家里的田地租给村里人,直接带着三个孩子到了织坊住。
常娘子的婆家和无赖小叔早将常娘子看成了自家锅里煮熟的饭菜,让她一个女人分家,还带着田地,就是要让常娘子低头求饶,知道生活艰辛后乖乖改嫁给小叔子,到时候田地还是婆家人的,也不损失什么。
现在常娘子直接把田地租给别人,带着孩子跑了,婆家如何肯善罢甘休?
无赖小叔子纠集了几个破皮闲汉,来找织坊要人,不仅想把常娘子带回去,还想讹织坊一笔银钱。
“那无赖肯定得了别人指点,要告织坊拐带!”
何婉现在说起来云淡风轻,那时想是不容易。
告状要去衙门,程卿这个知县不在,县衙最大就是朱县丞!
这种事落在朱县丞面前,还不被朱县丞当成把柄么,肯定是向着常娘子婆家——朱县丞不是要当青天大老爷,是要以常娘子的事为突破口,给织坊定罪,逼得织坊关门大吉。
就算没让织坊关门,至少能分化何婉和邵大户,这俩人阵营不统一了,朱县丞就能各个击破。
邵大户和何婉合作的织坊,代表的是程卿这个知县在秦安的话语权和影响力,织坊没了,那些把子孙送去县学的大户们就会看明白,程知县在秦安说话没分量了,大家还是乖乖依附朱县丞才能继续在秦安县安稳生活。
“但你还是把常娘子留下了,朱县丞自然是输了!”
何婉挺了挺胸,“不错,朱县丞没赢!我让邵大户挺住,只要他能稳住,他以后就是秦安县首富,他儿子可以继续跟着状元公念书,以后也能给他考个举人进士回来,让邵家光宗耀祖,改换门庭!他要是挺不住,向朱县丞低头告饶,以朱县丞的脾性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会被朱县丞杀鸡儆猴侵占家产,朱县丞这人在女色上荤素不忌,没准儿是邵家的钱要拿,人也要收!”
何婉说完这话,忍不住想笑。
当时邵大户听了何婉的话,瞬间脸都绿了。
邵大户的确有好几房妻妾,就是为了生儿子,如果邵家女眷们都被朱县丞霸占,邵大户是到了地府做鬼都抬不起头来。
程卿也被何婉逗笑了,一般小娘子哪里说得出这种话呀,何婉和她呆太久,近墨者黑,居然拿这种话去刺激邵大户。
男人嘛,自己可以左拥右抱,但自己后院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沾染,那就真是奇耻大辱了。
何婉提出这点,的确是认真分析了邵大户的心理。
“就这样,他就肯跟着你硬抗朱县丞了?”
何婉不好意思领全部的功劳,“这些话对邵大户只是一种拉拢和劝阻,让邵大户衡量得失,你别看荣九是个纨绔子弟,关键时候他那谱儿一摆出来,还真的挺能唬人,那段时间荣九没少请县学的学生去酒楼吃喝,动不动就提扬州荣家,提石总督有多么稀罕他,想他堂堂一个盐商公子,又有石总督那样的高官显亲,都愿意跑来西北吃沙子,为的就是当你学生,那你得多厉害呀!”
荣九这是本色演出,用自己的形象去衬托程卿的牛逼,邵大户就是西北小县的一个土财主,哪能和扬州盐商比,荣九靠着这一招,不仅稳住了邵大户,还稳住了其他当地大户。
大家决定再观望一下!
何婉统一了内部战线,就不怕闲汉泼皮的纠缠,告就告呗,横竖朱县丞还不敢冲进县衙后面抓人,何婉把常娘子和三个孩子都接到在了县衙里暂住,任由常娘子的婆家怎么吵闹都不交人。
僵持到四月,先帝驾崩,新皇迅速登基的消息传到秦安县,朱县丞就有点慌了。
常娘子的婆家没了人撑腰,哪敢和县里的大户纠缠,织坊一文钱没赔,常娘子那个无赖小叔子在县城晃荡时,不知被谁套了麻袋打了一顿,灰溜溜回了村子。
一开始,织坊没有人来,经过常娘子这件事后,立刻多了许多女子来报名想当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