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孟怀谨也出来透气,程卿赶紧和孟怀谨说了此事。程珪一见孟怀谨过来,估计俩人有话要说,就返身去找高首辅了。
孟怀谨点头,“此事,我昨晚已知晓,你今天还没留心到京城一些传言吧?”
“师兄,是什么传言?”
“锦衣卫把黄侍郎的家抄了,他一个三品大员,十几年没搬过家,是个家无浮财的孤家寡人,锦衣卫昨晚扒了黄侍郎的家,今日就有人在京城到处传播,说黄侍郎是个清廉的好官,只有黄侍郎敢说真话,所以锦衣卫容不下黄大人。”
孟怀谨顿了顿,“黄侍郎被抓一事,只在小范围传播,今早就有了这些言论,你说奇不奇怪。”
当然很奇怪呀。
这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舆论。
这样的手段,没有人比程卿更熟悉了。
别人把她的路走了,是要逼她无路可走?
“清廉的官不一定是好官。”
程卿嘟囔了这么一句。
在程卿眼中,黄侍郎就像一根搅屎棍,朝局已经非常乱了,黄侍郎还要让四皇子当太子,这算什么好官?
程卿这样评价黄侍郎时,没想到黄侍郎会引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孟怀谨说萧云沛送的那只小红狐,他已经训练的差不多了,会抽空送去程家。
程卿都快忘记小红狐了,没想到孟怀谨还真的把小狐训好了。
从小红狐,程卿想到了萧云沛,又想到了离开京城的萧云庭。
“其实我很希望萧云庭可以活着回到西北,他够聪明,也有野心,说不定真的有办法能挡住北齐铁骑。”
孟怀谨隐有笑意:“萧云庭没几年好活了,所以每一天对他来说很珍贵,他舍不得死,你放心,他绝对能赶回西北。”
朝里的大臣们,还称呼“北齐”是“北蛮”,并不承认阿古拉在草原建立的统一政权。
不过程卿觉得这做法像掩耳盗铃。
草原诸部并不是大魏的属国,一个新的统一政权建立,无需征求大魏的同意。
就算大魏人人都坚持不改口,依旧用“北蛮”去称呼阿古拉建立的政权,也不能更改阿古拉率领大军攻破西北防线的事实。
高首辅和各位大人们商讨了半天,初步敲定了调兵援驰的策略。
程卿还没有把这些安排消化,第二日,京城的登闻鼓被人敲响了——不错,就是在五河县时,那些流民想为程卿喊冤所想到的极端法子,敲登闻鼓!
为了防止登闻鼓被人胡乱敲响,朝廷规定敲鼓的人要先挨三十大板,挺过去了才能诉说自己的冤屈。
能冒着被打死、打残的风险都要敲登闻鼓的,多半是真有大冤屈。
因为有这个规定,登闻鼓一年可能都响不了一次,在这个时候被敲响,顺天府尹都要亲自赶过去。
敲登闻鼓的是个老人,顺天府尹梁启年赶过去,看到敲鼓人的年龄,都不忍心打对方三十板,但朝廷的规矩如此,梁启年不得不执行。
梁启年是好心,行刑的衙役受了梁大人的暗示,打板子时就留了余力,老人的后臀被打得血肉模糊,其实都是外伤,没伤到骨头。
打完三十大板,梁启年问老人状告何人。
老人费力从怀中掏出一张染血的诉状。
“老奴是礼部侍郎黄大人家的家仆,大人被锦衣卫抓走,老奴代主告状。”
告锦衣卫的?
锦衣卫要是这么好告倒,骆竣在朝中就不会人人喊打了。
梁启年心中微动,骆竣以前横行无忌,是有皇上撑腰,现在皇上仍在昏迷中,如果在皇上醒来之前,朝中诸位大人联手,把骆竣收拾了也不是不行,只缺个契机……梁启年很快意识到,黄侍郎的家仆敲登闻鼓告状是个好契机!
“来人,将他的诉状呈给本官!”
老人手里的诉状,被衙役捧到梁启年面前。
有人敲登闻鼓,衙门外围了许多百姓,一听说是黄侍郎的家仆,围观百姓们议论纷纷。
以前大家都没听过黄侍郎的事迹,一夜之间,黄侍郎的大名传遍了京城,锦衣卫名声不好,那锦衣卫抓走的肯定是好官,老百姓们的思维就是这样简单直接。
当着这么多百姓,梁启年大人想表现自己刚正不阿的一面,但看了老人的诉状后,梁启年脸上的血色尽去……
“荒唐,简直是荒唐。”
梁大人拿着诉状手抖。
当官果然不能太善良。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暗示衙役手下留情,把这个自称是黄侍郎家的老仆三十大板打死,就没有了自己眼下的为难。
梁大人收起诉状,让衙役赶紧把老仆拖走。
老仆人大声喊冤:“老奴代主告状,告的就是当今皇上,在天显六年给先太子下毒,致先太子疯癫失控,将先太子东宫满门活活烧死,并且害死了先帝……老天爷,您睁开眼睛看看,弑父杀兄的人窃据了帝位二十多年,现在终于有了报应!”
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傻了。
梁启年也傻。
老仆人不知哪里来得力气,在喊完自己的诉状内容后,挣脱了衙役的挟制,一头撞死在了衙门的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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