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詹,你大胆!”
刘内监尖着嗓子呵斥。
皇帝脸上布满阴云,“……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殿内的气压极低。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都有可能,何况是砍掉程卿项上人头!
当然,皇帝轻易不会诛杀文臣,只是程卿这刚起复呢,又这样顶撞皇上,如此倔的脾气,恐怕要被皇上打发去坐冷板凳,好好磨几年性子——
刘内监是这样想的。
程卿浑然不觉刘内监的吐槽。
她关心御前内监做什么,她该关心的是狗皇帝怎么想,怎么看她!
程卿一脸倔强,又有委屈:
“是陛下叫臣畅所欲言,臣才说的。陛下想听真话,现在又怪臣说真话,那臣到底还说不说?”
皇帝这下真的被程卿的二皮脸气着了。
主要是程卿演的太不走心,好像笃定皇帝会包容她,不会处置她!
七八本奏折从御座上被扔下来,摔在程卿脚边。
“看看这些弹劾你折子,如果不是朕将折子压下,现在你还能升任詹事府少詹事?你早就被贬谪去偏远之地……朕现在修改旨意也不晚,让你去偏远之地熬几年,才能磨掉你的桀骜!”
帝王之怒,是狂风骤雨。
寻常的年轻臣子,恐怕早就腿软了。
程卿却在想,隔着这么近距离,七八本奏折扔过来,也就挨着了她的袍角,没有劈头盖脸砸在她身上,可见皇帝的怒火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退一步说,皇帝真想砸她,御桌上的砚台能把她砸的头破血流,岂不是更有杀伤力?
程卿决定赌一把。
她不和皇帝贫嘴了,一脸正义凛然:
“就算陛下贬谪臣去偏远不毛之地,臣还是要说自己没错。臣在京城做官,少年高位,全赖陛下的信重。臣去了偏远不毛之地,照样不敢有负君恩,如果能让偏远之地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教化他们,也算臣对得起自己身穿的官服了。如果臣知道做某一件事对陛下有利,对朝廷有利,对大魏的百姓有利,那臣就一定会去做,弹劾阻挡不了臣,革职也阻挡不了臣!”
程卿这番话,声音不大,语气不激烈,却又字字铿锵。
这意思是,她不在乎个人的得失,只在乎能不能完成皇命?
淮南赈灾的结果的确卓有成效。
时疫被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没有传遍整个淮南。
流民没有发生暴乱,冲击州县。
甚至在长巾贼的叛乱尚未被平息前,一些流民就投入到了挖渠修路,清淤筑堤的工作中,这大大稳定了淮南的局势。
这些事,不是程卿一个人的功劳,但若说把程卿剔除出去,淮南那边还能取得如此局面,那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大魏国土辽阔,这么大个国家,不是这处旱就是那处涝,每次都要派官员赈灾,灾情平复的速度和效果,不仅是皇帝看在眼里,御前伺候的这些人也都知道。
刘内监小心翼翼去看皇帝的表情。
——皇帝的怒火已经慢慢平息了,看着程卿的眼神,甚至露出了满意?
哎呀。
程少詹赌赢了!
没有功绩的臣子在皇帝面前说自己愿意“肝脑涂地以报君恩”,那是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