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中气十足,十几岁的少年被打到跳脚。
“爷爷,我不是,我没有……”
“呜——”
“程、程大人为虹县出了这么大力,谁要把程大人交给贼人,我第一个和他拼命!”
少年想躲开打在身上的拐杖,又怕没打中自己,祖父会着急摔跤,生生挨了一顿打。
可少年委屈啊!
他才刚叫了一声“程大人”,又没说把程大人交给贼人,祖父为何要打他?
难道自己在祖父心里就是一个背信弃义,毫无廉耻的小人吗?!
“好了,应是误会,老丈您别气坏了自己身体。您是不是姓刘,本官记得您这孙儿今年刚中了秀才,还是廪生,是不是?少年英才被您打坏了,岂不是大大的损失。”
程卿上前拉架,刘老丈这才助手。
刘秀才则受宠若惊。
长巾贼攻城,冯典史到处抽调人手帮忙,县里百姓人人出力,刘秀才也被冯典史找去帮忙做文书记录工作,虹县有这么多人,没想到程大人管着整个县城的运转,还能记住自己,刘秀才激动点头:
“与大人相比,学生这些许成就哪配称道,大人是大魏有志科考读书人的榜样,贼人若是抓走大人,对大魏的读书人是一重创……学生绝不允许长巾贼阴谋得逞!”
刘秀才赌咒发誓表忠心还不够,干脆直接站在了程卿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张开手臂,似乎怕县里人犯糊涂,将程卿抓去交给长巾贼。
刘老丈大感欣慰,不住点头:“这样才像话,家里勒紧裤腰带送你读书,是让你学圣人大义,不是学畜生忘恩负义!”
刘家祖孙一唱一和,别的百姓不满了,特别是几个泼辣的妇人,叉腰大骂:
“难道只有秀才公懂得知恩图报?别看扁了我们……大道理咱不会说,可谁要敢把程大人交给贼人,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没错,把程大人交给贼人就是通贼!一人通贼,全家连坐!”
“且看看谁不要裤裆里那玩意儿,要做缩卵的乌龟——”
诡异的安静被打破了。
刚才一些人的确升起过不好的念头,这些都是普通的百姓,不是圣人,普通人有的优点,他们有,普通人有的缺点,他们亦不少。
但心里升起的念头,毕竟没有付诸行动,刘老丈打孙子刘秀才,就是对这些人的当头棒喝。
再被几个泼辣妇人连消带打,谁还好意思暴露刚才的一点歹念?
个个都赌咒发誓,将胸脯拍得震天响,绝不上长巾贼的恶当,贼人想抓程大人,除非把整个虹县都屠杀殆尽!
程卿自然不会提起刚才的不和谐,反而一脸感动:
“若把本官交给长巾贼能解虹县之危,本官岂会在意这条命?本官是不相信贼人的承诺,就怕没了本官,他们会肆无忌惮的抢掠烧杀,不把贼人击退,本官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程卿这几句肺腑之言,很是感动了一群百姓。
刚才升起歹念的百姓低头羞愧。
荣九难以置信。
泥腿子们竟不把程卿交出去吗?
——是了,泥腿子们也不傻,有程卿在,虹县还有守住的希望。
没了程卿,长巾贼长驱直入,整个县城的人是生是死,都要看长巾贼的心情了!
程卿得民心,荣九自是失望。
城外的长巾贼仍在喊话,城墙上的厮杀越发激烈,不止一处城墙有贼人冲破防线,虽然攻进城的小股贼人很快被围杀,但城外的长巾贼人数众多,前仆后继杀之不绝,大伙儿嘴上不说,心里仍有悲观情绪滋生。
“今晚真的能守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