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肯定是个窝里横的夯货,外面人讲的都是对的,自家人都是错的!”李夏急忙接了句。
“对,人品不行。阿凤说,你说什么,你五哥都听都照做的?”
“嗯!”李夏极其肯定的点头。
“你跟你五哥说通了就行,让他把这事交到郭胜手里,你那位郭先生,最擅长这样的小手段。”
“那阿娘那里呢?还有大伯娘?五哥可讲究那个孝字了。”李夏撇着嘴,远远斜了眼李文山。
“这孝字,也得讲究个说该说的话……不是还有你太外婆吗,你太外婆是个有见识的,你五哥说你太外婆疼你疼的阿夏说什么都是对的?”
李夏不停的点头。
“让我想想,”秦王捏着下巴,斜看向李文山,李夏顺着秦王的目光,也看向李文山。
站在窗前说话的李文山感觉到这四道目光,莫名其妙的看着几乎头挨头从茶几上方看着他的两个人,下意识的低头打量自己。
陆仪看着嘴角露出笑意,眼睛一点点眯起来又舒开的秦王,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好象看到了杭州时,还是个孩子的王爷。
陆仪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酸热,掉转目光看向满眼兴奋光芒的李夏,心里轻轻跳了下。
“我看,”片刻,秦王打定主意,上身再往前倾了点,俯到李夏耳边,“你五哥太傻,这事还是别告诉他了,你去找你太外婆,你舅舅跟郭胜相交莫逆,让他找郭胜,郭胜要是袖手,也不怕,照我看,你太外婆自己就能坏了这事。”
“好!”李夏不停的点着头,笑出了声。
“官府那边,有我呢,对了,这事不能悄悄的来,你姐姐跟董家定亲这事,大家都知道,悄悄的退了亲,这猜测可就多了,多半对你姐姐不利,要大张旗鼓,让满京城都知道退了亲,为什么退的亲。”
“嗯嗯嗯嗯,我懂。”李夏兴奋的挪了挪,“非得好好扣他一头屎不可!”
秦王被李夏这一句扣头一屎,噗的一声,也不知道是呛着了,还是笑喷了,连咳了几声,伸手在李夏额头上弹了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什么屎不屎的,说话要文雅。”
“嗯嗯嗯嗯,懂了,外面一定要光鲜好看。”李夏目光往上看着秦王,笑的眼睛弯成一线。
“呃,”秦王噎了一下,片刻才失笑道:“你还真懂了。阿夏,你姐姐这门亲事要是退了……”秦王难为的咧了下嘴,“就算一点儿过错没有,也不大……那个,后头的人家,可一定要事先看好了。”
“唉!可不是!”李夏顿时烦恼的眉头紧皱,“姐姐今年都十九了,要是小几岁还好,缓上一年两年,悄悄看好人家,等这事淡下来再议亲,可现在,今年这三月都要过完了,唉,要是到二十岁还没定下人家,京城里有二十岁还没定下人家的吗?”
“有倒是有……你别急,三月才刚刚过完,早呢,了了这门亲事,先悄悄看好人家,也不用什么淡上半年一年的,又不是你们家的错,不过下回,可得看好了,可不能再退一回亲了。”秦王郑重嘱咐。
“下回大伯娘看好人家,我先过来告诉你,你帮着看看好不好?”李夏看着秦王。
秦王爽快的点头,“行,我再让阿凤悄悄打听打听,阿凤打听人,讲究从穿开裆裤之前打听起。”
李夏笑出了声,“那你要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儿,一定要告诉我。”
“行!”秦王一边笑一边答应。
“对了,金世子议亲了吗?我前天听大伯娘盘算家务事,还发愁呢,说金世子成亲的时候,这礼是用五哥儿名儿呢,还是用永宁伯府的名儿。”
“他看的差不多了,照我看,你大伯娘得备不止两份,你五哥一份,私底下给,伯府一份,你们小三房,只怕还得另备一份。”秦王满眼八卦一脸笑。
“小三房为什么要备一份?喔噢!唐家?”李夏两只眼睛睁的老大,金拙言再次看中娶了唐家珊吗……
“聪明!”秦王笑不可支,伸手在李夏鼻子上点了下,“唐家那位三娘子,你见过吧?”
“当然。”李夏的心一路往下坠落,肩膀塌下去,托腮看着秦王,把那份惊悸担忧,掩饰成了愁容。
“这是怎么了?”秦王不笑了,仔细看着李夏的脸色,“你不喜欢这位唐家姑娘?你要是不喜欢……”
“不是,我可喜欢唐家三姐姐了,就是……唉!”李夏连叹了几口气,压下那份惊悸担忧,“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能跟别人说,就当不知道。”
“嗯嗯嗯,你放心!”秦王伸头过来,示意李夏俯到他耳边说。
“她们都说好了,要把七姐姐定给唐家三姐姐那个弟弟,唐家贤。”李夏凑到秦王耳边,低低道。
秦王没什么惊讶,拙言既然有议亲唐家的打算,这件事,自然是要知道的。“这是好事啊,怎么把你愁成这样了?”
“唐家三姐姐跟我姐姐一样,可我姐姐一点儿也不凶,唐家三姐姐可凶了,说不许我吃炸元宵,就板着脸:阿夏,姐姐说了不能吃,就是不能吃的,你再哭都没用的。就真没用啊!”李夏学着唐家珊的语气,抱怨连连。
秦王哈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安慰李夏,“那你也不用愁啊,她又不是嫁到你们家。”
“嗯,也是,对啊!”李夏长长松了口气,“金世子又不是五哥,以后我不去他们长沙王府就是了。”
秦王呆了下,心底莫名的涌起股酸酸的暖意,“你这丫头,唐家姐姐这不叫凶,这是为了你好,那炸元宵吃起来容易烫着不说,对肠胃也不好。对了,照你这么说,你五嫂也很凶呢,你跟她哭肯定没用。”
“五嫂才不凶呢,你呢?你阿娘替你看好了媳妇没有?你也不小了。”李夏紧盯着秦王,微微有些屏气问道。
秦王被她一句老气横秋的你也不小了,说的失笑,再迎着李夏明显有些紧张的目光,心里一软,“还没有呢,你放心,不管阿娘看中了谁,我都先告诉你,你说了行才行,行了吧?”
“噢。”李夏意味不明的噢了一声,上一回他刚定了亲,人就没了,可什么时候开始议亲的,她不知道。
太后那样的人,凡事都想的极其长远,早早动手布局,他定亲之前,太后必定早早就看好了人,再好好看上一两年,两三年……
要是太后还是看中了魏家姑娘……
李夏看着秦王,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上一回,因为他的暴亡,太后和皇上,以及后来的金拙言,对秦王身边的人之厚待之宽容,让她眼热心热感叹无比。
金拙言枪挑了江家满门,江后疯了一样,在早朝时手捧金册,直冲上殿,太子在宣德殿前长跪不起,也没能让金拙言付出哪怕一根头发的代价。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秦王,想着两三年后……她这心里,难过的快要掩饰不住了。
“五哥说你前儿得了一对儿这么大的鹦鹉?”李夏岔开了话题。
“大金刚鹦鹉,我带你去看看?”秦王看着李夏问道,见李夏点头,站起来,带着李夏出来,穿过上房旁边的月洞门,从角门出了院子,在园子里转了几个弯,到了一处林木格外繁盛的小园子里。
园子里的仆从急忙迎出来,秦王挥手示意不用他们侍候,带着李夏,进了园子,李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棵矮树枝上的一对儿巨大的金刚鹦鹉。
那对儿金刚鹦鹉一模一样的侧着头,看着走近的秦王和李夏,黑亮的眼珠,蓝色的羽毛闪着莹莹的微光,漂亮极了。
“真好看,这么大!”李夏虽说不是头一次见,还是惊叹出声。
“个子大,脾气也大,刚刚送过来,说是还没认家,咱们别离的太近,你看它那嘴,这么粗的铁棍,几个就能拗断。”离了十几步,秦王就拉住李夏,不让她再靠近。
“这么好看,脾气大就大吧。”李夏往旁边几步,一边欣赏着金刚鹦鹉,一边感叹。
“好看就能脾气大?”秦王笑个不停,“好好好,你说的对,这么好看,脾气是能大点儿,那人呢?好看了你也能多容点儿?”
“嗯。”李夏转圈欣赏着这对鹦鹉,随口嗯了一声。
“那江延世呢?他算好看了,你能容多少?”秦王跟在李夏后面,话问出来,突然觉得很有几分不合适,他也不知道怎么会问这么一句。
“这个啊,”李夏回头扫了眼秦王,“能容很多,比如沏茶,他说沏什么茶就沏什么茶,反正看他沏茶,看就够了,是什么茶也喝不出来了,比如赏花,他说什么好就什么好,反正我看什么花都好,比如吃饭。”
李夏顿了顿,拧眉想了想,“吃饭不行,他说了好吃,不好吃还是不好吃。”
秦王呆了呆,大笑起来。
秦王的笑声惊的两只金刚鹦鹉一声接一声叫起来,几个仆从急忙上前,秦王一把拉住李夏,转身往外跑,“快走快走。咱们吓着它们了。”
李夏和秦王从园子里说说笑笑回到书房,喝了杯茶,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一两个时辰过去了,李夏和李文山告辞出来,秦王站在上房门口,看着李夏走到垂花门下,回过身,笑容灿烂的冲他挥了挥手,不由自主抬起胳膊,同样挥了挥,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夏脚步轻快的转过垂花门内的屏风,看不到了,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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