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长陵颔首一笑,“即便如此,也不可轻敌,一日不拿下敦煌,项州都一日不算我们的。”
“先生您就看好吧,项州已是我等囊中之物。”慕容灼灼信誓旦旦的说道,“但拿下项州还不够,定州,靖州,北三州一州都不能少。”
“马踏江南岸,牛饮泪罗江,这天终于要来临了!”董长陵忍不住发出一阵感慨。
慕容灼灼往身后看去,浩浩荡荡的北蛮军蔓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这也是少壮派自掌权以来对大奉发动的第一场战争,也是慕容灼灼自统兵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南征,自从上次攻破平牢关,兵临苍同城后,慕容灼灼野心越发膨胀,军功在手的他说是北蛮除了国相孙成盛的第一重臣也毫不为过。
这一仗,便是决定他能否青史留名的关键一仗!
。。。
项州,武威城。
一代名将孙承山马革裹尸还,武威城城门口挂满了白幡,城内大小官员夹道相迎,就连陈辛如的父亲陈先俞都少有的穿上了白袍,来到城门口,恭迎英雄归乡。
孙承山从小孤苦,奶奶走后他在这个世上就没什么亲人了,直到和黄念结婚后他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他很爱,很珍惜这个家;然而他知道牺牲也没有真正感受到家的感觉。
城门口,一身白衣的女子双眼通红的站在那里,身边站着一个稚童,孩子牵着母亲的手,痴痴的看着远处的黑木棺椁。
一众铁甲将士举着宁字大旗缓缓走向城门口,聂红衣眼角不免被泪水打湿,来到城门口,武威城官员冲着孙承山的棺椁齐齐拱手,聂红衣来到黄念面前,面前女子确实是北方少有的水灵,年岁已丈的她看上去更有韵味。
“您就是孙夫人吧!”聂红衣沉声说道。
黄念静静的点了点头,“我是。”
“在下定州牧宁延麾下司户聂红衣,奉我家公子之命,送孙将军归家。”说罢,聂红衣单膝跪地,冲着黄念行抱拳礼,“孙将军为国捐躯,乃项州英雄;英雄妻儿,当受吾等一拜。”
说罢,身后一众将士纷纷单膝跪地,朝着黄念和孙承山的独子行跪地礼。
这一拜,让城门口无数百姓泪水沾衣,双眼通红的黄念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只见她紧紧拉着孩子的手,步履维艰的朝着聂红衣身后的棺椁走去,边走边说,“安儿,去看看你父亲吧。”
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拉着母亲的手,来到棺椁前,伸出手碰到棺椁的一瞬间,直接放声痛哭。
聂红衣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黄念颤抖着手想要扶棺,但是伸出的手终是没有放在棺椁上,她知道,她不配摸这个棺椁,因为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那是新婚之夜,洞房外欢天喜地,洞房内却是一片冷清,明明是盛夏,那个夜晚聂红衣却感觉格外阴冷,因为过了今天她就不是大家口中的黄姑娘,而是孙夫人了,然而她真正想听到的却是陈夫人。
新婚这天,她没有等来陈辛如,孙承山告诉他陈辛如跟着大公子打仗去了;她担心,她担心陈辛如的安危,却忘了今天是她和孙承山的婚礼。
夜幕来临,春宵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烛夜之时,一身酒气的孙承山走了进来,黄念紧张的坐在床头,死死攥着衣角,红盖头下的她哭的梨花带雨。
隔着盖头,她清楚听到了孙承山的叹气声,只见孙承山拿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她对面,轻轻掀开她的盖头,那是她最美的时候,孙承山看的眼睛都直了,“念儿,你真漂亮。”
黄念低着头不说话,不停的抽泣着,孙承山还和小时候一样,当黄念哭的时候总会递来一块手帕,“我嘴笨,不会像辛如那样逗你开心,你。。你别介意。”
黄念静静的摇了摇头,孙承山倒了一杯酒,猛灌了一大口,“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我。。我军中还有些事,我去书房处理一下。”
说完,孙承山就走了,孙承山走后,黄念一个人趴在床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哭的浑身颤抖;走进书房的孙承山燃起油灯,空无一物的案几上连一册文书都没有,他静静靠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夜半时分,孙承山轻轻走出书房,来到床边,可怜的妻子已经睡去,孙承山轻手轻脚的拉起被子想帮她盖上,刚一动,黄念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哽咽道,“辛如,别走,别离开我。。”
新婚之夜,妻子在床上做梦都梦到的都是陈辛如,此时的的孙承山就好像在被千刀万剐,在被万箭穿心!
孙承山轻轻的握住妻子的手,坐在床头,轻声细语的说道,“我不走,永远不走。”
就这样,孙承山在床边坐了一早上,翌日清晨,当黄念从睡梦中惊醒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睡了一晚上了,不过一晚上过去了,自己就连身上衣服都没脱,而孙承山更是一大早就以军务繁忙为由离开了府邸。
那时起,黄念就知道,她这辈子都要对不起这个娶自己回家的男人了。
可是,黄念真的不爱孙承山吗?要是不爱,怎么会为他生下孩子?怎么会伤心流泪?
当她第一次为孙承山缝制衬衣,第一次为孙承山深夜煲汤,第一次期待孙承山回信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放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少年的心动叫做喜欢,长久的陪伴才是真正的爱。
孙承山走后,黄念将孙承山的太息枪留了下来,黄念百年后,孙安才在父亲的枪上发现了枪柄上刻下的“念”字。
风起沙扬,故事开场;风止尘落,故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