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秉业挥出长剑的一声怒吼,一时间刀光剑影,残肢断臂,鲜血飙飞,那些妄图冲上城头的蛮子都会被一杆长枪捅穿胸膛,或者被一刀斩首,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即便如此,这些人还是不要命的往前冲,而镇南关的将士一个个也如同钉子一般钉死再来城墙上,来一个杀一个,毫不手软,有些老卒甚至都把手中大刀坎钝了,眼看刀口卷曲,直接扔掉拿起边上牺牲兄弟的大刀,眼泛泪花,继续杀敌,一刀接着一刀。
战场上,一个刚入军营不久,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孩子穿着并不合身的铠甲,缩成一团靠在城垛上,手里死死攥着比他还要高出一头的长枪,浑身发抖;在他的边上是刚刚被一个南戎兵消去半个脑袋的老卒。
这个老卒他认识,是他的什长,从他来到镇南关的第一天起什长就告诉他年轻人在战场上都想建功立业,可是在他这里,他从来不教自己手下的人如何建功立业,而只教他们如何活下去;平日里碰到小股蛮子扰关,什长都会让年轻人跟在自己身后,看他是如何取巧将这群树上的猴子骗下来,然后射成筛子,最后一刀砍下脑袋,笑着回去换取军功。
就在刚刚,一个南戎兵借助藤索冲上了城头,看到南戎兵那张涂着五颜六色的黑脸时,年轻小卒直接愣住了,这还是年轻的小卒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南戎兵,那张脸直接吓得他愣在了原地,手中的长枪也忘了举起来;然而面前的南戎兵可不会手下留情,常年穿行山林的南戎兵直接挥刀就往他头上砍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是自己的什长,他一把推开自己,将自己暴露在南戎兵的大刀下,一刀下去,整个人连喊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被消去了半个脑袋。
好在是周秉业来得及时,一刀将那个南戎兵斩下城头。
前一秒还在和告诉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自己性命为重的什长就这么倒在了自己面前,年轻小卒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从自己来镇南关开始到现在站在这里,他的勇气都是来自己身边的什长,只要有什长在,他就不会害怕,可是那个话多到甚至有些唠叨的什长没了,就这么倒在了自己面前,临走之前的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什长的尸体,年轻将士浑身颤抖,眼泪哗哗哗的往外流,昨天晚上他还告诉什长说大小姐和自己说话了,还给他盛了一碗红烧肉,等打完这场仗他就带着什长去找大小姐吃肉;听到这话的什长笑得半天都没合拢嘴,什长告诉他大小姐是个心善的好人,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能跟在大小姐身边,一定要保护好大小姐的安全。
日落黄昏,战事结束,没有了火油的帮助,今天的镇南军打仗打得很吃力,死伤也比较惨重,若不是将军周秉业一直在城头上四处奔走,指不定那道防线就被南戎冲破了。
铁甲盖血的周秉业卸下沾满血污的头盔,一步步走在刚刚收到战争摧残的城墙上,每走一步就要看到几具尸体,走着走着,周秉业便来到了年轻将士面前,看着他蜷缩在城垛旁瑟瑟发抖的样子,这个峥嵘半生的将军瞬间怒火冲天,怒声吼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周秉业手下不需要只会哭鼻子的孬种,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战场,离开镇南关。”
年轻将士抬头看去,看到呵斥自己的是大将军后,踉踉跄跄的起身,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周秉业,可能是因为敬畏,也可能是因为害怕,站起来的他还在止不住的发抖,
“我不!”
倔强又稚嫩的声音回荡在镇南关城头,周秉业严以律己,对手下的将士要求更严,这一点倒很像当年的单方,尽管周秉业治军严整,但他很少冲着将士们发脾气,谁都没想到今天他们的大将军居然冲着一个年轻孩子发了脾气。
“不?不想走就把你的尿水给我憋回去,有什么委屈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有怨气往这些狗蛮子身上撒,听到了吗?”周秉业厉声喊道。
“是!”年前将士忍住泪意,大声喊道。
周秉业低头看去,在年前将士旁边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下必定是一个镇南军的英雄,此时的周秉业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想要替他报仇的话,明天就多杀两个蛮子。”
“是,将军。”年轻的将士抬手抹着眼泪,哽咽着说着。
起身放眼看去,那绵延百里的城墙上,遍地躺忠骨,
。。。
中州,殷都。
镇南关开战的消息传到殷都,二十万大军攻城,这还是镇南关自建成以来所经历战斗中规模最大的一场,看着兵部的军报,龙椅上的高昌不免担心起来,要知道镇南关一共才不过三万守军,用三万人防守二十万人,这说出去也太过骇人听闻了。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镇南关开战没多久,汕州又来军报,啸南关外发现南戎兵,现在的啸南关可不是当年公孙长风在时的啸南关了,现在的啸南关守军不到一万,而且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当年有公孙长风的镇南军,不管是南戎,还是南越,都不敢妄动,这公孙长风刚没,这些蛮夷就找上门来了。
啸南关的规模要比镇南关还要大,防守难度自然更是要上一个层次,可是现在大奉的情况是身为天子的高昌年初刚下令备军,到现在怕是连新兵训练都没完成,哪还能抽调出人手去汕州啊。
对此朝堂上争吵不休,但是国师乐秦对此丝毫不慌,甚至还有些一切尽在他把握中的感觉,这就让高昌有些好奇,这乐秦要怎么解决汕州问题。
很快,乐秦就开口了,“陛下,老臣看来,此事无需紧张,汕州之事当从汕州解决。”
“先生请讲。”对于乐秦,高昌一直都是恭敬有加,起码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汕州牧有舍为交趾土司,汕州土司对于领地和权力有着极强的控制欲,而啸南关背后就是交趾,一旦南戎攻破了啸南关,那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交趾,这些土司明面上对我大奉毕恭毕敬,可实际上那个手中没有给几万人马,之前公孙将军尚在,他们还能做个檐下鸟雀,但如今公孙将军为国捐躯,他们若是还想保住手里地盘那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大奉庇护了他们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们报答报答了。”乐秦沉声说道。
乐秦这话还确实是有些道理,对于汕州的那些土司,朝廷的官员素来是看不上的,他们手握私兵之事虽然人尽皆知,但没人把他们当回事,毕竟有白羽军坐镇,他们的这点人手实在是不够看。
虽然汕州土司的这些私兵战斗力比值白羽军还差一些,但面对南戎兵,只要不是南戎主力,就都还有一战之力,这些土司养了这么多私兵,长此下去,恐怕是要生乱子,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趁此机会,来波鹬蚌相争,到时候他们大奉则能坐收渔翁之利。
乐秦听后也不由得感慨乐秦不愧是老狐狸,这脑子转的真是够快的,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汕州还有一群土司兵呢。
乐秦一开口,下面的百官就都不在说话了,这些官员中一大半都是被乐秦提拔上来的,现在的乐秦可以说是整个大奉朝廷第一人,甚至有些事就连天子都做不了他的主。
高昌听后,一边鼓掌一边说道,“老师果然厉害啊,朕怎么就没想到呢;坐山观虎斗,果然好计策啊。”
“陛下过奖。”乐秦神色平静的说道。
高昌的余光扫过下面群臣,看到下面臣子一个个神色迥异,心中难免生出一阵不满,但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诸位,对于国师的建议,卿等可还有异议?”
“国师高见,我等并无他意。”下面的臣子一个个低头拱手,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看看国师乐秦的神情,真的是一点都不敢得罪。
他这个天子现在的地位确实是不如他这个老师啊。
汕州的军报抵达殷都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消息;急得汕州牧在汕州是破口大骂,可是骂归骂,他总不能真的看着南戎杀入啸南关吧,无奈之下的他只能把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私兵送上战场。
在镇南关开战半个月后,啸南关遭到南戎袭击,战事爆发,但攻打啸南关的不过是一些小喽啰,与其说是攻城,倒不如说有故意佯攻骗取镇南关分兵的嫌疑。
再者,那啸南关作为西南第一大关,夺取的难度要可要比镇南关大多了,那些南蛮子也不是傻子,就算是送死也得送的有意义点。
夜幕来临,天子高昌来到西苑,看着之前的紫金殿慢慢的变成自己的西苑,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澎湃,坐镇天下,一览众山小,那可真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身后的小太监拿来棉衣给高昌披上,高昌余光扫过小太监,冷笑一声,可别小瞧这个太监,本来自己身边的太监是小时候伺候自己母后的一个老人,结果刚调来自己身边没两天,就被乐秦三言两语给调走了,安排了一个李公公来伺候他。
这个李公公是谁的人别人不知道,他高昌还能不知道吗?
看着西苑一天天建好,高昌心里也开始有了新的盘算,他可是大奉天子,总不能被乐秦拿捏一辈子吧。
不过就白天早朝上的表现来看,要想彻底摆脱乐秦,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