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政不过三年,如今新政效果初现,军事革新初见效果,大奉一片欣欣向荣;在这个本该是意气风发,大展宏图的时候,他却听到了自己不久于人世这个噩耗;而他的孩子甚至还未满月。
想到这里的高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便笑边摇头,“司空大人,其实这才是你来想要说的事情吧,宣告朕的死期。”
“臣下不敢。”燕颔埋头说道。
高远无奈的长叹一声,双眼通红,眼泪直流,“为什么偏偏是朕,朕不过就是想去钓一条鱼给皇后补补身子。。”
万般无奈,万般委屈,万般的不甘心!
在高远书房的柜子中,有一份关于大奉未来二十年发展的蓝图。
永熙五年,新政全国施行,国库丰盈,百姓安居。
永熙七年,十八州军事革新完成,出兵汕州,彻底解决土司一事。
永熙十年,全国稳定,江南开商,西南安民。。。
。。。
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往下流,直到现在高远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天子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生老病死,不可避免,只是自己的这一天来的比较早而已。
“燕司空,你还有别的事要说吗?若是没有的话,朕想一个人静静。”高远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保持住最后的体面。
燕颔默默抬头,看这高远的样子,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臣下告退。。”
燕颔看着高远的样子,怎么也说不出来保重龙体四字。
高远挥了挥手,等到燕颔退下后,高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此时的高远彻底放下了天子的身份,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痛哭。
紫金殿外,长生一直站在那里,在看到燕颔出来后,还想送一下燕颔。
燕颔转身阻止了长生,叹气道,“不用送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长生点了点头,颔首道,“司空大人慢走。”
燕颔走后,长生刚走到高远寝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让人害怕的怒吼和咆哮声。
在郑长生的印象中,高远一直都是温文儒雅,处事不惊的样子;如此失态的陛下他还是第一次见。
此时的长生站在寝殿门口,不知道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月上柳梢头,折腾了半夜的高远在发泄完情绪后终于安静了下来,被黑暗笼罩的房间就像地狱一般,高远折腾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被子,枕头早被他扔在了地上,房间中一片狼藉。
“长生,长生。。。”高远大吼道。
正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打瞌睡的长生听到天子的声音后,瞬间一个激灵,赶紧推门而入,“陛下,长生在呢,在呢。”
“好黑啊,长生。”高远的声音平淡中透露着一丝让人心疼的无奈。
长生赶紧拿出火折子,燃起烛火,片刻后,灯火通明。
看着狼狈不堪的房间,长生有些心酸哽咽,默默的转身帮高远收拾房间。
高远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天花板,突然开口道,“长生,你说朕要是就这么走了,剩下皇后和南槿可怎么活啊。。”
“嘭。”正在收拾房间的长生双手一抖,手中的笔紫檀砚砰然落地,发出一声闷响,“陛下,您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这就是小病,过几天就没事了。”
说完后,长生赶紧低头捡起紫檀砚,头都不敢抬,生怕被高远看到他擒在眼角的泪水。
高远轻轻一笑,发泄完情绪的他对这个噩耗选择了面对,“长生,先别收拾了,帮朕拟一份遗诏。”
“陛下,您这是干什么啊?”长生一脸委屈的看着高远,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哗哗哗的往外流。
高远勉强撑起身子,摇头道,“朕问你,朕的身体到底如何?太医给你怎么说的,把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朕。”
长生如鲠在喉,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早就料到这种情况的高远看着长生,突然笑了出来,“傻小子,去拟诏吧。”
长生直接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高远嚎啕大哭,“陛下,长生不想拟这个招,您一定会没事的,太医都是乱说的,他乱说的。。”
高远眼眶通红,“天命如此啊,哪怕今天来的是廖神医,朕也难逃一死。”
长生泣不成声,颤颤巍巍的拿来笔墨,极不情愿的写下“圣旨”二字。
高远一字一句的说着。
长生一笔一划的写着。
等到破晓时分,初阳透过窗户照在房间中,高远望着初生的太阳,笑着说道,“要是能多活几天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