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彭业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能和宁延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喝酒,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宁延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把定州与殷都相比,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宁延确实做的不错。
一个有能力管理州城又能统军作战,保境安民的臣子为什么朝廷会视之如大碍?张彭业一杯酒下去,心中也有了答案,功高震主。
这就是皇帝,既害怕手中臣子没有能力,又担心他们太有能力。
宁延定睛看向张彭业,“张将军是不是还觉得我宁延是个无耻的谋逆之徒?”
“宁州牧,定州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中,说句心里话,我打心底里佩服您和定州军,从徵山原打到锡林勒格,身为大奉军人,功勋是最好的代名词。”张彭业放下酒杯缓缓说道,“只是,我张彭业是大奉臣子,天子有令,我不敢违背。”
“那太武政变又是怎么回事?”宁延一针见血的说出了张彭业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那就是太武政变,不管自己如何粉饰,史书上都不会说自己和太武政变毫无关系。
宁延继续说道,“张将军,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大奉忠臣,但却做的尽是欺君谋逆之事,当年的你统领大奉御林军,这可是拱卫京师的陛下亲卫,说你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但你呢?却给了武悼皇帝最致命的一刀。”
张彭业愤而起身,强忍怒气说道,“武悼皇帝一心想要对外征伐,根本不顾国库情况,若不是他一心北伐,打光了大奉根基,当年定州岂会面临无兵可派的窘境,你可知道当时国库亏空严重,江南百姓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朝中政治昏庸,各州州牧人人自危,长此以往,大奉必将亡国。”
“这就是你参与太武政变的原因吗?”宁延听后先是不屑一些,而后猛地拍向桌子怒吼道,“小人,张彭业你才是真正的小人,既然你说你是为了大奉才不得不起兵,那我想请问,当今天子就比武悼皇帝做到好吗?神英元年到今年也是第六年了,别的不说,我就想问,于公明,胡尚仪等人是因何而死?被谁所杀?朝中大小官员大洗牌又是谁的杰作!”
张彭业半天说不上话来,宁延接着说道,“你说武悼皇帝好大喜功,贪图功名而置国家于不顾,可是当今天子又何尝不是,他要真是为了大奉好,为百姓所计,他就不会杀了于公明等人,由他们在,大奉绝不会是今天这样,他自己得位不正,对前朝臣子充满了忌惮,他害怕有朝一日会有第二个太武政变出现在自己身上,为了自己皇位的稳固,他不得不杀了于公明他们。”
“文官言辞祸国,陛下也是身不由己。”此时的张彭业还在嘴硬。
“那朱友钧呢?”提到自己这些故友,宁延就不自觉的红了眼睛,“他是白羽军唯一的火种,定州一战他血战北蛮都没死,没想到回到殷都后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中,难道朱友钧是文官吗?张将军,这些你都看在眼中,但你不愿意承认,因为当今天子是你辅佐登基的,你们已经坐在一条板凳上了,你若说他不是,就是打自己的脸,我说的可对?”
张彭业气的脸色涨红,若不是因为这里是在定州府衙,他早就动手了。
他气的不是宁延,而是自己,宁延说得并没错,他是看到了这些,他很想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但他不能,当今天子给了他禁卫军上将军一职,让他拱卫京师,就像宁延说的那样,坐在这个位置的都是当今天子最信任的人,他不能对不起天子的信任,即便知道有些事是错的,他也不能说。
“张将军,你本来是希望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希望天子可以有所作为,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外邦不敢来犯。”宁延走到张彭业身后,淡然说道,“你的想法没错,不止是你,只要是生在大奉的百姓子民没有一个不希望如此的,可是你将希望寄错了人,当今天子,绝非你所期待的明主。”
张彭业听后站了起来,看着宁延说道,“宁州牧,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可以以为你图谋不轨,意图谋反?”
“我宁延只是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对太和殿上的那个九五之位没有兴趣,如若当今天子是一个勤政爱民的皇帝,他治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那我宁延何苦如此。”宁延伸手将张彭业按回座位,“张将军,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还会继续支持太武政变吗?”
张彭业瞪着眼睛看着宁延,他很想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一句可以,但是他不能,因为这几个字他说不出口。
宁延见状,继续说道,“张将军,我想请问您手中的十万禁卫军,此番北上之时,有多少人是相信了朝廷的北上御敌而来的。”
“这是何意?”张彭业反问道。
“如果你告诉他们你们将要对刚和北蛮一番血战后的定州军动手,他们还会认可你这位大将军吗?”宁延回到自己位置,重新坐下,眼神如炬,死死盯着张彭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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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彭业看着宁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宁延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佳肴,细细端详着,边看边说道,“如果我们定州军做了什么祸国殃民,人神共愤之事,我想张将军应该就不会如此为难,但事实上我们定州军并没有,就算被朝廷猜忌,也依然挂着大奉的旗帜,因为我们从骨子里坚信我们是大奉子民。”
张彭业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酌自斟,“宁州牧,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无谋反之心,我禁卫军绝不会对你们定州军动手。”
“张将军,但我宁延要是真的起兵了呢?”宁延一句话让刚才放松下来的张彭业再度紧张起来。
“宁州牧,这玩笑可开不得,而且你不是说你无心九五之位吗?”张彭业瞬间紧张起来,
宁延笑了笑,“你可以当我在开玩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天下能坐上龙椅的不止当今天子一人。”
张彭业再度困惑起来,“宁州牧,我老张是个武将,听不懂你这番话,还望明示。”
宁延一边吃一边说道,“你可知道彭翊王?”
“小王爷?当然知道,只可惜小王爷和董太后在前往巴州途中在横断山脉遇刺,小王爷去世已经有些年头了,宁州牧为何这个时候提及?”张彭业还是一头雾水。
宁延抿了一口酒,“如果我说小王爷没死,横断山脉只是迷惑众人的表象呢?”
张彭业短短一个时辰不到被震惊了两三次,“这不可能,陛下亲口说了,都已经将太后和小王爷的尸骨安葬在金陵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