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对上连城一双眼睛,慌张咬了舌头。
林娴姿脸色陡沉,转瞬,强自温柔下来,安抚连城,“妈妈有些事去处理,时恩昨晚亲自去请斯奈德医生,马上就该回来了,你见他的时候,多谢谢人家。”
连城胸口像肺纤维病变,说不准某时某刻,一针一针的绵密锥刺忽然而至,痛感不强。她挪动手脚,却无处安放。
“梁——”她听清了,“梁朝肃?”
“量好了。”
秘书拍手,惊喜的表情,“林总不喜欢这家医院的装潢,惨白惨白的,拐角蓝两道,一点不温馨,不舒适。和医院商量好,改换一套高级套间的风格。”
连城没有立刻反应,沉默了半分钟。
“谢谢妈妈。”她认真,“那梁朝肃如今伤势恢复好了吗?”
秘书垂头掩饰,林娴姿面无异色,吩咐他出去等。
门关上。
林娴姿双手握住连城,蕴着笑意端详她眉目,一寸寸描拓清楚了,才若有所思,“连城,你还在乎他?”
连城坚决否认,“我没有。”
林娴姿神色和蔼,“其实在乎,倒是在我妈妈预料之中。他禽兽行径,也做了十八年的好好哥哥,人的感情生来复杂,特别对家人,单一爱恨不能区分,很容易模糊界限。”
“这一点,我们亚洲很多家庭都有体现,怨恨亲人自私伤害,等亲人老去,柔情关怀,又心酸心软,加倍想起他们的好。”
“不是。”连城不由自主手上用力,“妈妈,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怕我分不清,怕他明明不对,却冠以爱的名义,又以命想救,让我失去判断力,陷入感受和那些所谓真相不符的混乱,要远离又愧疚,爱不了也不敢恨。”
林娴姿凝视她一会儿,“连城,你只是不想他因你而死,对吗?”
连城顿一下,点头。
“他不会。”林娴姿细细摩挲她脸颊,“他转院回到南省,恢复很快,最近一次听说他消息,已经能下地,主持梁氏董事会,和梁正平打的有来有往,势均力敌。”
连城怔愣一瞬,脊背弯曲,轻松靠上林娴姿肩头,“妈妈真好。”
“妈妈不好。”
她敞开心扉,林娴趁热打铁抢住进去,“妈妈总是不注意就疏漏了你,你想问他许多天了吧,是不是怕妈妈不高兴,一直按捺着?”
连城仰起脸,冲她腼腆笑。
林娴姿刮她鼻子,“以后有什么直接告诉妈妈好吗?妈妈对你要求仅有一个,健健康康。”
“其他的东西,道德,正义,好坏都不重要,而且感情这种事,你只要不受伤,哪怕同时玩弄四个男人,妈妈也不会不高兴,只会开开心心帮你教他们乖一点,得大度安分。”
连城瞳孔都涨大,头一回不礼貌直盯林娴姿,“妈——”
“嗯?”
连城佯装一脸失悔,“您武皇在世,我观念保守了。”
林娴姿乐不可支。
秘书听着病房欢笑一阵,林娴姿拉开房门,目光停在他身上,笑容一敛,眼底结出丛生的荆棘。
秘书张口。
林娴姿制止,一路避到楼下过道。
秘书依旧下意识小声,“梁朝肃飞机抵达布达佩斯,正在来这里的途中,要求和您会一面。”
林娴姿目露锋芒,像磨到出杀气沸溢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