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裴清澜有孕的萧言舟龙颜大悦,他大赦天下三日,还免除了赋税徭役三月。
此后他更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裴清澜身边,一下朝就往凤藻宫跑,连批阅奏折的地方都搬到了凤藻宫内,像是在保护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连裴清澜自己都不似他这般小心谨慎。
有几次她实在忍无可忍,下令将萧言舟关在了外头。他的确不进来烦她了,却一遍一遍地让宫人入内来查看她的情况。
裴清澜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她的害喜症状要轻上许多,除了嗜睡与食欲不振外,几乎没有什么不适。人道这孩子这样听话安分,不定是个小公主。
此话传出,前朝便有臣子明里暗里地暗示,让萧言舟再选一二妃嫔。
毕竟看萧言舟对皇后的爱重程度,多半生完这一次,可能就不舍得让她再受罪了。若是皇子还好,可要是公主……却不好办。
萧言舟对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
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对这些多嘴的大臣动手,而是为着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德。实际在萧言舟心里,已经默默记下了这些人,等着来日再算账。
随着月份逐渐大起来,裴清澜身子渐重,也不大爱走动了,萧言舟便变着花样哄她陪自己去宫里或是宫外转转。
她夜里睡不安稳,或是突发奇想要吃些刁钻的东西,他也尽力满足她。别的不提,这几月下来,萧言舟的按摩手艺愈发精进。
临盆日子将近,整个宫中都严阵以待,几名御医与产婆直接住在了凤藻宫内,每日定时检查。虞安阳也从边地赶回来,亲自照料她。
这日早朝,萧言舟心不在焉地听着臣子们说着琐事,心里已经在盘算待会儿回去该给裴清澜带些什么。他视线一瞥,见到后头有人影闪过。
是凤藻宫的人,他额头还挂着一路跑来的汗珠,喘着气在萧言舟身旁道:
“陛下,皇后娘娘发动了!”
萧言舟霍然站起,将下方正在禀话的大臣吓了一跳。还不等他们询问,他已甩袖离开,火急火燎的背影令众人为之一怔。
赵全上前匆忙宣了退朝,连忙追上萧言舟。
待萧言舟赶回凤藻宫,里头已经忙作一团。还未踏入殿内,他就听见一声哀叫。
变了调的,扭曲又刺耳,简直不像人会发出的声音,
萧言舟步子一停,面色紧绷着,心也随之揪成了一团。
他大步流星踏入,穿过奔走的宫人,直往寝殿去。按规矩他是不能进去的,不过没人敢拦他,连里头的产婆见到萧言舟,也只是欲言又止了一下,又继续专心于裴清澜。
寝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不断有宫人进来将血水端出,床榻间传出痛苦的呻吟,刺得萧言舟几乎不敢靠近。
虞安阳已经陪在一旁,她一手由裴清澜抓着,一手则为她擦汗。
后者脸色苍白,面上挂着豆大的汗珠,因剧烈的疼痛,她抓着虞安阳的手不断握紧,几乎要将虞安阳给抓破。
见到萧言舟,虞安阳一时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仪,责怪了一句:
“怎么才来?”
萧言舟却也没在意她的失礼,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声音发紧:“她怎么样了?”
“陛下,娘娘一切都好,只是头胎都要费些时间。”一旁的产婆说着,不忘与裴清澜道,“娘娘,继续用力!”
裴清澜随之又痛叫了一声。
“……萧言舟!”
她痛得头中轰轰作响,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看见了萧言舟的身影,不由狠狠地喊了他一声。
产婆“哎呀”一声,为难道:“最好别让娘娘再叫了,不然用错了力,待会儿娘娘没了力气可就糟了。”
萧言舟登时紧张:“那该怎么办?”
“最好能……用什么东西将娘娘的嘴堵上了。”
萧言舟应一声,在一旁洗了手,随后毫不犹豫地将手递到了她唇边。
他低声:“若是疼便咬我。”
裴清澜其实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见他的手凑过来,却是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
萧言舟轻嘶一声,不合时宜地想她的牙口还挺不错。
除虞安阳之外的人都呆了呆,但比起萧言舟的举动,显然还是裴清澜更重要一些。
靖国公也收到了消息,急吼吼入宫候在殿外。但萧言舟可以进,他却不行,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每见一宫人端出血水,他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不停地在外来回踱步。
大约又过去一个半时辰后,里头传出一声嘹亮的啼哭。
裴清澜筋疲力尽地松口,费力睁眼看着产婆将孩子抱来。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个小公主。”
产婆将孩子递到裴清澜眼前,后者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哑声:
“好丑。”
产婆的笑容僵了僵,无措地看向一旁的萧言舟与虞安阳。
虞安阳又是心疼又是嗔怪道:“什么话,孩子刚出来不都这样吗?已经好看许多了。”
萧言舟则压根没看小公主,眼睛像是黏在裴清澜身上似的,眸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产婆顿了顿,默默将小公主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