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早已没事了,不然,恐怕也活不到登基的那天。”他带了些玩笑的意思,想让谢蘅芜放松些,却见对方目色一沉。
谢蘅芜垂睫,似是怅然道:“她便如此狠心……”
算计旁人下死手也就罢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也要让他死吗?
方才萧言舟也将先前崔太后给她的毒香之事说了,谢蘅芜自然猜到,萧言舟被下蛊毒,不是先皇后嫉恨那么简单。
崔太后……当真无情。
谢蘅芜便也明白过来,为何萧言舟会忽然转了性子。
想来他在那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异常,毕竟先帝暴病也诸多蹊跷,或许……也离不开崔太后的手笔。
萧言舟还能保有几分理智,没有彻底成为滥杀无辜的暴君,已是……十分不容易了。
谢蘅芜复又抬眸,望向萧言舟。
她知道他在忧虑害怕什么,可是她又怎么会怨他,明明……他也是无辜受害之人。
她该怨恨的,另有其人。
此时的谢蘅芜心里平静异常,还能分出心思来宽慰萧言舟。
“妾身不会怨陛下的……陛下不必担心。”
她看起来面色如常,可在萧言舟眼里,她就像是一盏摇摇欲坠的琉璃盏,轻轻一碰,就要碎了。
她的宽慰,让他心中更加酸涩疼痛。
倒不如她能骂自己几句。
谢蘅芜说完话,久久不听萧言舟回应,便抬眸去看,落进他微动眸心。
万千话语,尽在不言中。
她眉头皱了皱,又迅速放平,飞快地眨了眨细密睫羽。
努力建立起的平静,如纸一般,被萧言舟一望,就戳破了。
他与崔太后毕竟是母子,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了。
恨意后知后觉似的,渐渐攀上心头,要从眼中流出来。
谢蘅芜近乎是慌乱地垂眼,掩去了眸中翻涌的情绪。
不……她不能迁怒……
崔太后是崔太后,萧言舟又是萧言舟。
他们二人,是全然不同的。
谢蘅芜垂着头,避过他的视线,闷声道:
“陛下打算何时告知……靖国公?”
萧言舟顿了顿,看出她的情绪变化,眸中不免划过些失落。
“孤……还需要再想一想,”他道,“孤现在,还不知该怎么开口。”
谢蘅芜轻轻颔首,也明白他的顾虑。
对她或许还好开口,可对一个忠君之臣,的确……不知从何说起。
“那陛下,可以让我见一次国公吗?”
萧言舟没有多想,点头应下。
谢蘅芜肩头松下,徐徐吐出一气,往萧言舟的方向偏了偏,向他递出了一只手。
萧言舟目中失落一扫,试探般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看他这样小心翼翼,谢蘅芜咬了咬舌尖,目中涌上一阵酸热。
她想为何明明不是他们的错,却莫名还让他们隔阂了呢。
本不该如此……
自病下之后,谢蘅芜少有地使了次力气,将萧言舟拽了过来,随后抬臂,抱住了他腰身。
她靠在他怀里,逃避似的将脸埋在衣料中,无端地,滚落出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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