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露秾与谢蘅芜都明白,对方不好对付。
崔露秾面上不起波澜,捏着棋子的指节处却微微泛起了白色。
这几天里,崔露秾一直在想谢蘅芜与她说过的话。
她也想让自己忘记这些妖言,但每每入夜时,那一字一句,便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出来。
那些问题……早在她尚且豆蔻之时便已经询问过父亲。
父亲说她只是个女子,女子不需要做太多,也不需要知晓太多。
明明她不输父亲的任何一位学生,却只能困于后宅,与她母亲一般,在此劳碌终身吗……
但他们又说,皇后是不一样的,皇后是一国之母,与寻常后宅夫人有天壤之别。
她信以为真,于是皇后之位,又成了她新的目标。
可现在……
萧言舟眼里不曾有她,若真要坐上皇后,也只能以崔氏大权威逼。萧言舟那样性子的帝王,一定不会喜欢被威胁。
若崔氏能一直不倒便也罢了……
她那姑母,就是做了太后,似乎也没什么分别。姑母也被困住了,纵使权利滔天,她也无法走出这宫城。
崔露秾心乱如麻,不住想着,自己是否真的还有必要继续争夺后位。
其实那场除夕夜宴后,她已然心生退意。
鬼使神差的,崔露秾将棋子落在了谢蘅芜的包围圈中。
谢蘅芜凝眸瞧着,轻轻将棋子放到了一边。
“崔娘子输了。”
崔露秾依旧面无表情的,淡淡一颔首:“臣女分心了,娘娘恕罪。”
谢蘅芜清亮的眼睛看向她,仿佛望进了她心底。
“崔娘子……本宫当日之言,你考虑得如何了?”
崔露秾唇角轻扯,回道:“臣女不知娘娘所言为何。”
“崔娘子若是想好了便可告诉本宫,虽然不好做,但可从宫中女官入手,徐徐图之。”
谢蘅芜慢慢说着,一面瞧着崔露秾的神色。
后者面容如水沉静,只眼睫一扇,似乎为之触动。
“本宫可与陛下商量,崔娘子也知道,陛下有时候……反而是不看重世俗的那一个。”
“娘娘不觉得自己太过异想天开了吗?”崔露秾看向她,目中满是讥嘲,“不说旁人,臣女父亲一定不会同意,他不同意,娘娘以为满朝大臣,谁敢与他作对?”
“所以,本宫说了,要徐徐图之。”谢蘅芜说着,指尖哒哒敲着棋盘,“就如崔娘子说的,赢棋,便要步步为营。”
崔露秾噗嗤一笑,笑她天真:“娘娘,这又岂是下棋那么简单的事情。”
话虽如此,她的态度明显动摇了不少。
谢蘅芜也不紧逼她,道:“崔娘子,为了你自己或是所谓家族荣耀,不妨再想一想。”
“是走毫无胜算的旧路,还是另辟蹊径。”
崔露秾轻轻嗤笑一声。
“崔娘子应该知道,先蚕礼就要到了吧?”
“崔娘子可以破例……参加先蚕礼。”
往常先蚕礼只有皇后,高位妃嫔以及诰命夫人才能出席,像崔露秾这样未出阁的贵女,是不可能参加的。
她显然也惊讶,但没有放过这机会的道理,思量片刻后应下:
“臣女多谢娘娘。”
她倒要看看这谢蘅芜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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