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得知她醒来时,内心经历了一场如何难言的震荡。
萧言舟眸色沉下,抬手,捏了捏谢蘅芜的脸。
掌下肌肤温暖柔腻,她的气息还轻轻拂在手上。萧言舟眉头紧锁,指尖又大力捏了捏。
谢蘅芜吃痛,“嘶”了一声。
“不是梦……”
萧言舟这才喃喃,敛眸收回了手,看着谢蘅芜略显苍白的脸上被掐出的红印,一时有些心虚。
谢蘅芜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她快被气笑,怎么他还不相信自己好端端地醒来了?不信也就算了,怎么还拿她来验证呢!
谢蘅芜刚想说什么,就撞进他挺阔温暖的胸膛中。
萧言舟紧抱着她,像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
谢蘅芜一怔,那一点点的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她目中酸楚,又想落泪。
明明在遇见他之前,自己根本没有这么爱哭的……
“陛下……”
“孤在。”
萧言舟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倚靠着的胸膛也随之微微震动。简单的两字,却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她面对那男人折磨时不曾落泪,被萧言舟救下时怕他担心也不曾落泪,眼下尘埃落定,一切安稳时,她的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
睫羽轻轻一颤,眸中盈盈泪水便落了下来。
谢蘅芜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过,泪水涟涟,将他衣襟都打湿。
她轻声呜咽着,自己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当日她无法回抱他,今天却可以了。
谢蘅芜揽着萧言舟劲瘦腰身,几乎将自己的脸整个埋入他怀中。
她凑得这样近,萧言舟却都不再嗅到她身上那股奇异的香气。
果然如周启所说,那都是因为蛊毒残余而起。
倒也无所谓,他又不是因她的香而爱她。
那不过是从前欺骗自己的借口。
周启的药已经彻底医好了他的头疾,今后萧言舟将不再为此困扰。
他抱着谢蘅芜,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时机合适再告诉她这些。
谢蘅芜哭了一阵便累了,她徐徐止泪,轻声问道:
“陛下那天的伤……现在好了吗?”
并不算完全好了,萧言舟虽把持着分寸,但为了逼真,那一下却是实打实的。
“无事,孤说过,就是擦伤而已。”
谢蘅芜抬起头,狐疑的目光落在他手臂伤口处,萧言舟不动声色侧了侧身子,随后一手又将她抬起的头摁回了怀里。
闷闷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
“陛下不生妾身的气了吗?”
这问题让萧言舟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谢蘅芜为他这停顿心中蓦地一沉。
哪怕她走了这一遭,险些死在太后手上,都不能让他原谅自己吗……
谢蘅芜想推开他,可萧言舟摁着自己的力道无端大了许多。
“孤怎会生你的气……都是孤不好……”
她气息微微放轻了,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萧言舟竟会向她认错?
何况他似乎……也没有什么错处。
这下倒是让谢蘅芜不自在起来,轻声道:“陛下这是什么话,要错也是妾身的错罢了。”
“陛下发现的那些东西,也都不是旁人陷害,的确是出自妾身,陛下不满,也是情理之中的。”
萧言舟想她险些因为自己与她置气而死,却还这般想着他,自己是多么不近人情!
“不,是孤不信你,太过斤斤计较,都是孤的错。”
“陛下……”
两人相拥着,去开始互相道歉,一个比一个谦卑温柔,善解人意。这样来回了几次,两人亦觉得怪异,于是纷纷沉默。
“但陛下还是救了我。”
“这便够了,妾身从未怪过陛下。当日许诺……妾身也会与陛下兑现。”
萧言舟经她一提,想起她曾说自己会报答他。
他下意识想拒绝,又忍不住好奇她能如何报答,于是问她。
谢蘅芜面腮微红,抬眼怯怯看他,目中还漾着哭过后的水光,眼尾晕着红色,分外诱人。
她这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言舟薄唇轻抿,别过了眼,故作镇定道:“此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谢蘅芜可清晰记得当日他冷脸称自己没资格与他谈条件的样子。
她心里骂他好色,面上却笑了笑,轻轻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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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周启姗姗来迟,见梨落与衡书纷纷站在外头当门神,便心下了然。
“陛下在里头?”
梨落郑重地点了点头,上前迎周启:“周院使晚些进去吧,娘娘醒来便吐血了,婢子依您的吩咐不曾处理,周院使先去看看吧。”
周启缓缓:“也好……”
梨落便将周启带去了放着污血的小屋子内。
周启以银针蘸了些血,仔细观察过后,又嗅了嗅。
与血接触的部分已然变为了黑色。
周启凝重面色渐渐松快起来,与梨落道:
“娘娘余毒已解,去与陛下娘娘报信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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