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露秾深吸一气,眸中坚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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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各宫掌灯。
谢蘅芜带着煲好的汤来到紫宸宫,少有地被拦了下来。
站在外头的不是赵全,而是一个面生的太监。
“娘娘留步,崔娘子在里头呢。”那太监面上恭敬,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让人看着心里平白地不舒服。
“崔娘子?”谢蘅芜微微抬眉,似笑非笑,“崔娘子还真是关心陛下呢,这么晚都要来看望。”
“娘娘说笑了,崔娘子来,自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监扯了扯唇角,“想来娘娘也知道,太后娘娘凤体欠康,走动不得。崔娘子又是陛下表妹,代太后娘娘来看望,并无不妥。”
“公公说的这些,本宫怎会不明白呢。”谢蘅芜笑意更深,“只是本宫一片心意总不能就这么扔了吧?还劳公公通传一声,就是本宫进去不得,这东西……总该能进去吧?”
夜色昏暗,谢蘅芜浅色的眼眸里也染上了深潭般的暗色,直勾勾盯着人时,冰冷美丽,令人不由发怵。
那太监笑意收敛,面色不大好看:“……是,奴这便去。”
谢蘅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眯了眯眼。
“衡书,你师父呢?”衡书的师父,正是赵全,此事还是不久前谢蘅芜刚刚知道的。
彼时她质问时,衡书还委委屈屈说她也不曾问及。虽如此,谢蘅芜还是罚了衡书在外拎了一夜水桶。
“娘娘,他……奴也不知啊。”衡书小声说道,觉得自己的两条手臂还在发酸。
被谢蘅芜横了一眼后,他觉得自己的手臂更酸了。
“师父一般都在陛下身边当值的,轻易不会离开。除非……除非是陛下让师父去做什么事了,师父才会走开。”衡书望着方才那太监进去的地方,皱眉道,“奴好像在哪里见过刚才那人……”
谢蘅芜刚想追问,那太监便出来了,且瞧着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启禀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谢蘅芜颔首,抬腿要走,那太监却抬手在她身后一拦。
“陛下说了,只要娘娘一人进去。旁的闲杂人等,只许在外等候。”
谢蘅芜垂眼,自上而下睨他:“当真是陛下原话?”
“娘娘这是什么话,就是给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意不是?”
太监假笑着,面上的褶子尽数堆积起来,看了让人生厌。
谢蘅芜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般,避之不及地收回了视线,看向身后的衡书梨落等人。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你们便等等吧。”她看向前头,冷声,“带路。”
太监应了声是,尖利的声音刺得人浑身难受。
衡书满面忧色地看着二人进去,从前他们也进不去,可又不是眼下这种情况。
身旁梨落还在轻声问着是否会有问题,衡书一面安抚,一面回忆着那太监究竟是何人。
蓦地,他灵光一现,想起来了。
然他的脸因此又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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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宫内与往日无异,一贯昏暗又温暖。可谢蘅芜走在其中,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进来的时候。
黑暗中,她一步步摸索着,靠近了那位传言中的暴戾君王。
只不过今夜,眼前多了个领路人。
谢蘅芜瞥一眼太监佝偻的背影,目光又飘向四下,倏忽停住。
她发现有何不对劲了……
紫宸宫里,因她常来留宿的缘故,添置了不少原先没有的东西。
可这些东西,现在却都……不见了。
谢蘅芜的心一沉,不由咬了咬唇瓣。
看来他真的很生气啊……
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
“娘娘,陛下就在里头,奴便不进去了。”
太监让开身子,一手撩开珠帘,一手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蘅芜眸心微动,看向自珠帘间泄出的昏黄烛光。
“有劳公公。”
她说着,踏入烛光中。
太监缓缓放下珠帘,面上笑意如潮水般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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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不见的赵全,原来是在里面。
而萧言舟与从前一般坐在书案后,只是一旁站着崔露秾,正垂首整理着散乱书简。见谢蘅芜进来,她也不曾行礼,只抬眸淡淡看了一眼。
赵全看见谢蘅芜时,脸色怪异了一瞬,旋即又恢复正常。
“娘娘,这东西交给奴就好。”他说着,要上前去接过食盒。
萧言舟的指尖却在书案上轻点了两下,赵全身子一僵,不敢动了。
他深黑眼眸看向谢蘅芜,薄唇勾起,异常温柔道:“阿蘅来了。”
一旁的赵全被萧言舟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蘅芜亦是步子一顿,觉出异样来。
但她唇边仍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柔声道:“听闻陛下身子不适,妾身挂念,特地来看看陛下。这是妾身命人特意煲的暖胃粥,陛下若不嫌,便用一些。”
萧言舟长睫掩眸,衬得凤眸中尽是黑色,分外凉薄无情。
然他却唇角噙笑,缓缓:“多谢阿蘅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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