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无奈,福身后离开。
嬷嬷将大门带起。
承德殿内烛火通明,像是提前点上了一半。本该只是摆设的香炉此时却燃起,正袅袅腾起乳白色的香雾。
谢蘅芜在坐榻上坐下,看着那香炉出神。
……哪来的香?
她心头扫过疑云,宫中最大的主子不喜香料,为了避免犯忌讳,宫中应该根本没有香才是。
就是太后要见她,从前也不曾点过香……
香雾腾腾,奇异的香气萦绕在鼻间,似曾相识。
谢蘅芜的眼皮耷拉下来,半晌,心头忽然一震。
这香气……这香气与那杯酒里的气味一样!
她惊觉异常,起身往殿门处跑去。然刚站起来,谢蘅芜便觉一阵天旋地转,难言的燥热涌上心口,烧得口干舌燥。
如果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便是傻子了。
崔太后哪里是要见她,分明是要害她!
怪她太过大意,竟然低估了崔太后的胆子。
她竟真敢在众目睽睽中下手。
谢蘅芜咬住舌尖,刺痛换来一瞬清明。她跌跌撞撞走向殿门,然还没走出几步,便被人自后拉住了手。
握住她的手粗糙又宽大,定是属于男子的。
想到先前迟迟不见的秦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秦王的力道很大,拉住她后就要把她扯到自己怀中。
药力开始发作,谢蘅芜目中迷离如潮水一般,涌起又退下,另一只手死死掐着腿,努力维持最后的清醒。
光是维持清醒就很费力,更别提说话了。但谢蘅芜不知秦王是否与她一般被动,如果秦王是清醒的,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崔太后想彻底拿捏住她,才想出了这么一出损招。
有通奸的把柄在,崔太后可以让她做任何事。
“……王爷,你若是敢碰我,陛下一定会杀了你。”
在药力作用下,谢蘅芜的声音都带了暧昧的沙哑,绵软的,毫无威慑力。
她听见秦王低笑,似是嘲讽她的天真。
“若是本王那疯弟弟知道,他会先杀了你。为了报复本王,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吗?”
谢蘅芜心一沉,这道理,她自然也知道。
大概是知道此事无人能管束他,加之平日被萧言舟压得太狠,秦王一时收不住话头,掐着她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出淤青来。
“他就是个疯子,想来也不懂怜香惜玉,你在他身边有什么好的?不如跟了本王,你这样的美人,就该让懂的人来疼惜。”
秦王说话时的气喷洒在她面上,谢蘅芜只觉一阵反胃。身上越发沉重,像是被一层厚茧包裹。
她一咬唇,满口腥甜。
啪。
谢蘅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打了秦王一巴掌。后者怔愣下,掐着她的力气倒松了一些。
谢蘅芜借此挣扎开。
但秦王旋即恼怒,又将她拉了回来,几乎要将她的手臂捏碎。
他低笑几声,像是咬着恨:“好……好极了,本王原还想好好待你,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他说着低头,要来撕扯谢蘅芜的衣衫。
秦王显然是清醒的,他本就是男子,又不曾受到影响,双方自是力量悬殊。
殿外忽然传来嘭嘭之声,应是到了时辰,宫里开始放起烟花。
外头随之热闹起来,像是宫宴上的人都陆续出来看烟花。
这样的喧闹之声,正好掩住了承德殿的动静。
秦王笑道:“外头这么多人,美人纵是出去,莫不是想让千人目睹你解衣衫吗?”
“到时,本王那弟弟也会杀了你。”
“你若不想死,最好乖乖配合本王。”
头一回,谢蘅芜感到一阵绝望。
在绝对的力量与权力压制面前,她的所有能力,都不过是小聪明。
难道就要如此吗……?
她不是会轻易认命的人。
崔太后想要彻底拿捏住她,这不可能。
秦王不曾束缚她的双手,谢蘅芜又狠狠一咬舌尖,口中血气已然浓重得令人作呕。她顾不上这些,凭着短暂恢复清明的视线,抓住了一旁桌上的貔貅镇纸,狠狠往秦王头上一砸。
这一下几乎用尽了她的气力,也足够让秦王一痛。
秦王两眼一黑,不由自主松开了谢蘅芜。
后者赶紧扑向殿门,推开门往外跌跌撞撞跑去。
秦王吃痛后,缓了片刻才恢复过来。他一摸后脑勺,竟是流血了。
他怒火中烧,看见那抹摇摇晃晃往外跑去的身影,不由冷笑。
那药霸道无比,就是离开了承德殿也无用。若是无人舒缓,她自会露丑。
现在外头都是看烟火的人,她跑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秦王索性慢悠悠跟在后头,等着看她出丑。
冷冽寒风只能稍微舒缓体内燥热,谢蘅芜还一手还掐着腿,不用看都知道,此时大腿一定已经被掐得红肿一片。
她从未如此想杀死一个人。
秦王、太后……任何视她为蝼蚁之人。
疼痛逐渐也无法使她保持清醒,谢蘅芜咬唇,一树焰火骤然绽开。她蓦地侧眸,瞥见被焰火照亮的一顶漆黑轿辇。
“陛下……”
她张了张口,声音轻得像是呢喃,软得令她自己都脸红。
谢蘅芜当真厌恶极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
轿辇即将离开,如果不能唤住他,她便真的完了。
她闭了闭眼,唇瓣已被咬得血红。
“萧言舟!”
谢蘅芜大声唤道,像是喊出来一般,带着怒意。所有人都是一怔,四处张望着寻找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竟敢直呼皇帝名讳。
崔太后眉头一跳,凤眸一侧,瞥见阴影里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
而那顶漆黑轿辇,也因此被人注意到。
众人纷纷行礼。
如谢蘅芜所愿,轿辇停了。
一身玄衣的萧言舟缓缓走下轿辇,厚重的墨狐裘披身,衬得人越发高大。
他一步一步,向谢蘅芜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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