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芜也是这般想的,以为这两日该安稳过去。
没想到“萧言舟”前脚刚走,寿安宫的人后脚便踏足拾翠宫。
“美人,太后娘娘有请。”
来传话的人正是太后身边的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表面的恭敬隐隐是威胁意味。
谢蘅芜没有拒绝的资格,只笑着应下:“劳烦嬷嬷稍等片刻,我去更衣一番。”
嬷嬷微微一颔首,便立在了殿门外。尽管没说什么,但那种咄咄逼人的意味已然涌现。
谢蘅芜其实没什么需要梳妆的,这么一说只是想为自己寻个缓冲的时间。
不知道崔太后想做什么,但这时节来寻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想着,谢蘅芜信手打开妆奁,取出几件崔太后赏赐的首饰戴上。
这一翻找,她便翻出了当日让梨落收起来的红珊瑚手串。
这手串应当是崔太后的那些赏赐里,最有价值的一个。
谢蘅芜权衡再三,还是没有戴上,只将手串一并包裹它的锦帕藏在了袖中。
要是崔太后有意问起刁难,她再悄悄戴上也不迟。
嬷嬷并未等太久,见谢蘅芜出来,她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美人请随老奴来。”
嬷嬷说完这句话回身便走,谢蘅芜不得不赶紧跟上。
登上辇后,谢蘅芜撩开轿帘向外看了一眼,却发现不是去寿安宫的方向。
她默了默,从撩开的缝隙里向外看去,可以看见嬷嬷不急不缓走在旁的身影。
谢蘅芜终究没有多问。
既然派了嬷嬷来,焉知暗处有没有别的人。
在崔太后面前,她是个懦弱愚蠢的美人。
她就算发现方向有问题,也不敢、不会出声询问。
谢蘅芜默默放下了轿帘,在里头闭目养神起来。
轿辇一晃一晃,颠得她昏昏欲睡。
不知过去了多久,轿子轻轻一震,外头传来嬷嬷的声音。
“美人,该下轿了。”
谢蘅芜轻轻应了一声,甫一下轿,她便换上了怯懦闪躲的眼神,一径柔柔弱弱,像是寒风中微微颤动的小白花。
看清此地后,她心中微微一沉。
她认得此处。
是长宁宫。
他们母子二人,为何都对这座破败宫殿情有独钟?
谢蘅芜如是想道,面上却作不知,茫然地抬头看了眼字迹淡褪的牌匾后,问身边的嬷嬷:“嬷嬷,这是何处?”
嬷嬷照旧不冷不热回答:“回禀美人,这是长宁宫,娘娘的旧居所。其余的,美人不必多问。”
谢蘅芜面上惊疑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嬷嬷瞧了个正着。
“嬷嬷,那太后娘娘……为何召我来这儿啊?”
谢蘅芜小心翼翼问道,便见嬷嬷皱眉:“太后娘娘的心思岂是老奴能揣测的?美人进去见过娘娘,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她还轻推了谢蘅芜一把。
不大的力道,却让谢蘅芜趔趄了一下。
谢蘅芜唯唯应是,先行往里头走去。
她身后,嬷嬷无声冷笑,也慢悠悠跟了进去。
破败的正殿里端坐着一位华服妇人,有种颓靡般的绮丽。仿佛花朵盛放到极致,走向腐烂前一刻的绚烂。
这里应当被打扫过了,看起来不似上回来那般破败。
谢蘅芜在低头请安时,视线飞快掠过崔太后身下,发现那张主位坐榻上另外垫了一张白狐皮。
看来崔太后也嫌弃此地啊……
摸不准崔太后心思,谢蘅芜行过礼后便闭嘴装鹌鹑,等着崔太后发话。
“站着干什么,坐吧。”
谢蘅芜早已打量过周遭,根本就不想在这些已经荒废许久的位子上坐,
“太后娘娘,妾身站着就好。”
她怯怯,像是受了许多委屈。
果然,崔太后看出了异样,状似和蔼道:“有什么话,你尽管告诉哀家。”
像是戳到了谢蘅芜的痛处,她眸光一闪,将头埋得更低。
“太后娘娘,妾身一切都好。”
这简直就像贴着太后的脸说“我哪儿都不好”。
崔太后正色:“与皇帝有关,是不是?”
一说及此,谢蘅芜的面色明显一怔,随后肩头微微颤抖起来,还伴着明显被压抑却还是没能忍住的啜泣声。
“……太后娘娘…陛下…陛下好像厌弃妾身了…”
她抽泣着低声,夹带惶恐情绪,身形一晃一晃,仿佛马上会倒在地上。
“……太后娘娘,陛下会杀了妾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