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迟疑道,“真的吗?”
章北海笑道,“当然了,你可是咱老章家的独苗苗,你章邯的名字以后一定会比秦风的名字更响亮,更大气!”
小男孩眼神露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切光芒,“只要舅舅教我,我一定能超过他!”
“哈哈!”
章北海笑的灿烂,眼神看着秦风的身影,内心明白,有些人是教不出来的,自己能遇到他已经耗费了一生的运气。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夹克的中年人坐在了长椅的另外一侧,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小章邯的脑袋,“这瓜娃子不错,以后能成大事!不说和秦风一样厉害,最差也不会落秦风太多,只是小孩吃太多糖对牙齿不好!还是不要吃了!”
中年人顺手把小孩的棒棒糖给拍在了地上。
章北海警惕的盯着那中年人。
中年人看起来五十来岁,五官看起来甚是平庸,属于是看个十眼八眼,一转头就会很快忘记的那种人。
章北海发现怀里的章邯被那人拍过一下脑壳后,居然很快昏睡了过去,“你到底是谁?你对我外甥做了什么!”
中年人声音沙哑,“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对你没有敌意,我是来告诉你几个事情的。”
章北海道,“什么事情?”
中年人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封信笺,“你能够选择离开秦风,毫无疑问是个非常聪明的选择,不管是对你还是对秦风,都很睿智,恭喜你,在这场天骄争霸里活了下来,接下来你可以享受你的退休时光了!我这里有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一个安稳的住处,一份不错的工作,还有一笔存款,足够你把章邯拉扯大,过上很幸福的生活!”
章北海接过来了信笺,迟疑的看着中年人,“你到底是谁?”
中年人起身,“时间不早了,现在赶去车站还来得及!离开的越早,对你越好!”
章北海看着中年人的背影,右手猛地抓住了对方的左臂,顺势撕下来了袖口,他的左臂上出现了一个廷的变形刺青字迹!
章北海眼神熠熠,“我早该想到的!廷尉处是在演戏!你究竟是谁!”
中年人看瞒不住了,索性取下来了脖颈上的项链,项链落下的时刻,他的五官变成了另外一幅容貌。
章北海看着这人沧桑模样,激动抱拳,“仆令大人!老领导!章北海参见崔大人!”
这人赫然是咸阳廷尉处三把手,后补仆令·崔大人!
后补仆令这个官职,在大秦的官制当中,虽不如卫尉,郎中令,太仆,廷尉,典客,奉常,宗正,少府,治粟内史这样的九卿,但也是属于副九卿的高位!更是廷尉处的核心高层大佬!
曾几何时,章北海也就集体会议上见过这位老领导,从未真正和他面对面说过话。
崔仆令看着章北海,几分无奈的道,“何必呢!你都已经离开这个局了,还非要拆穿我的身份!”
章北海看着自己昔日的领导,尴尬的赔笑,“这不是不放心么!我总觉得廷尉处不会放过我!果不其然就是自己老熟人!仆令是不是我前脚离开骊山分处,你后脚来找我了?”
崔仆令道,“别问那么多没用的事情,我能给你说的是,你的案子已经结了!案子督办的是程大人!过程就是我们的经典把戏,大庭广众,人证物证俱全情况下把替身当众击毙,还有案后解剖,办的十拿九稳,保证没有人能对你进行翻案!想来你已经已在骊山廷尉处看到你惨死的照片了,以后章北海这个身份就忘了吧!重新开始。”
章北海迫不及待的道,“我那学生秦风怎么样了!”
崔仆令看着下午地平线上的夕阳,念了一句,“他活的比你好!大王亲自接见了他,内廷的兄弟说,大王见了他之后非常高兴,那天夜里召了数个嫔妃!你以后莫要去打扰他了,这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章北海道,“这样就好,这样——最好。”
夕阳的光照下,二人的背影拖得悠远。
崔仆令抱着肩膀道,慢悠悠叹了一声,“说实话,我是蛮佩服你小子的,能有这么一个大本事的学生,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你都算的上一号人物了!活的比我们廷尉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要体面!”
“哪有啊!”章北海哈哈笑道,“我不过是一个战场逃兵罢了,哪有领导口里的优秀。”
崔仆令拍了拍章北海的肩膀,“信封里有你的新证件,新名字,章西海,以后记得改个名,别章北海的叫,万事小心为妙,如今天下情况不太对劲,你莫要自己给自己招惹是非。”
章北海无奈的道,“好吧,领导说得对,只是领导你口中的天下不对劲是什么意思?透露点呗!”
崔仆令摇头道,“你都不是廷尉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八卦!少打听点吧,能多活几年。”
章北海道,“我都不是廷尉了,我打听一点也没事么!仆令唠唠呗!我嘴很严的!”
崔仆令被烦的无奈,念了一句,“天下行走!”
章北海听此,若有所悟,“这东西不是很正常吗?每年都会有几个诸子百家说自己要派弟子天下行走,结果最后都是虎头蛇尾,没有下落。”
崔仆令道,“廷尉处传,本次天下行走的人是儒家稷下学宫的宫主,当今世上顶级强者,儒家亚圣孟夫子!儒家已经派遣使者知会七国和各大势力门派了,不出意外也就这几个月了,孟夫子必然会天下行走,到时候七国内外又是一场大乱,怕不是又要留下一地鸡毛。”
章北海直接跳了起来,“孟夫子干嘛要天下行走啊!他那样的人物已经人生圆满了,他还需要什么天下行走!没必要啊!”
崔仆令点了一根烟,看着不远处的车水马龙,许久才道,“你没有当过廷尉处高级干部,你不知道。”
“这天下行走,分两种,一种天下行走叫做弟子历练,一种天下行走叫立圣。”
“我们平常看到的天下行走无非是某个弟子很有出息,门派寄托大希望就把他们野放出去自己求个机缘!这种天下行走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也没什么知名度!”
“但第二种就不一样了!第二种的天下行走是效仿孔夫子当初春秋游历天下,亚圣如今搞得这个天下行走就是第二种!”
“第二种天下行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亚圣将会惩恶扬善,打抱不平!君不见当初孔夫子游春秋,春秋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门派被孔夫子踩死了,孔夫子甚至把对方的所有存在痕迹气数都削的干干净净!没有气数,你的任何史料都会不知不觉的消失,你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远的不说,就说当年很火的蛊道,偏门,扶乩,右道,降神这些歪门邪派,当初多么嚣张跋扈,春秋末年甚至绑架诸侯王的子嗣要挟诸侯王!搞得各个诸侯国敢怒不敢言!”
“结果呢?孔夫子带着他的七十二弟子踩了一遍后,这些个歪门邪派一个喘气的都没留下,彻底肃清了当年的武林风气,堪称是一场绿林武林境界的超级年度大清洗!”
“但凡你的门派不符合夫子理念,他就有权利和实力把你清洗了而且天下人还都服气!没有人会怪罪孔夫子,孔夫子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你撞枪口上是你的问题!”
“你就说现在诸子百家慌不慌!那些墨家法家倒还好点,他们平常行得正,也不怕查!遇到一些小门小派偷奸耍滑的货色,他们可就是灭顶之灾!”
“这一波,孟夫子重走春秋路,立不立圣我不知道,但大开杀戒是肯定会有的,而且绝对不少!尤其像是孟夫子这样级别的高手,如果撕破了脸说要大开杀戒,那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所以现在整个七国的情报网都慌了,纷纷通知自己国内的小门派,消停个十年二十年吧,别去给孟夫子送业绩了!”
章北海倒吸了一口气,“真是可怕!领导最近辛苦了啊!要多注意身体!”
崔仆令又道,“对比起来孟夫子行走天下,我更担心纵横家!你给我说个实话,你学生他会不会在咸阳当官!如果你学生要是有想法在咸阳当官,我考虑现在告老还乡,提前退休!”
章北海笑了起来,“没必要吧,他一个十八岁不到的臭小子,能搞出来什么事情,领导你多虑了!”
崔仆令认真的道,“我没给你开玩笑!现在廷尉处上上下下,大小领导们最担心的就是这纵横家臭小子上位,他要是上位,那到时候我们的年终奖绩效奖可能都要没了!事关兄弟们的利益,你务必给我一个准确的回答!”
章北海看领导这么认真,也拍着心口道,“领导你放心,我这学生绝不会在咸阳当官!我和他相处一年多,他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吗?他这人就不是当官的料!之前的时候,在龙城的时候,我让他当个班长,他居然给我撂担子,说和人打交道太累,有那时间不如去做俯卧撑锻炼身体!你听听这都什么狗屁话!”
“这小子在龙城那会,除了每天晒太阳睡觉,定时跑步俯卧撑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去看黑丝。”
“他这种连班长都没想法都没有,他怎么会有在咸阳当官的想法!”
“我甚至都可以大胆预测,就算是大王欣赏他给他一个官当,他很快也会把事儿搞砸,然后圆润跑路!”
“所以他绝对不会当官的!他只会临走捞一笔跑路!领导你有担心他当官的心思,不如多关注他最近有没有搞什么花活,像是投资做生意什么的!如果他有动作,你要立刻跟上,然后在最快的抽身而走,没准能捞一笔横财!这小子捞钱的偏门多的是!”
崔仆令听着章北海的话语,心放回了肚子里去,点头道,“成!我回头关注他一下,只是我还要提醒你个事情!以后你出去了千万别再给人说你是他老师了,这小子太能拉仇恨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是把咸阳的有钱有权的人都扒了一层皮!”
章北海道,“怎么个扒皮法?”
崔仆令道,“还能怎么扒皮?无外乎他开头打着免费教人的幌子,拉了一大批的人跟着他学锻机甲,他开头几天教的很认真,那些咸阳二代们也都学到了不少东西,像是全新的变异语言什么的,但是往后面去,就离谱了!他开始怂恿学生买各种学习资料,进行各种实验,还让学生自己带材料实验,实验过后的试验品成功的他拿走,失败的继续做!如此以来,等同于全咸阳的二代们给他打工!”
“如此以来,咸阳的王族和新贵岂能坐得住?可他们遇到了自己家孩子说学到了东西,自家孩子眼看着要被你这学生忽悠瘸了!你这学生甚至振振有词的道,自己收集这些个试验品只是想给自己的青春留下个念想,没别的意思,而且作为锻造师,最珍贵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你们的孩子学到了过程,学到了经验,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
“贵族们来廷尉处告状,但我们廷尉处根本没办法,第一秦风从来没有让这些学生叫过老师,第二人家是主动缴费,不存在说勒索强买强卖,第三,他们告状的秦风是个纵横家,这小子第一天把五城兵马司搞掉了个领导,咱们廷尉处压根就不敢调查他,一来二去的,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咱们是把事情搪塞过去了,但贵族们的气可没消,材料费越缴越贵,现在很多贵族都是骑虎难下,被你的学生按在地上扒皮!全咸阳的人都在期待着他赶紧滚出咸阳,他多在一天,王族和新贵们就难受一天……哎,老章人呢!啥时候走的,也不说一声!”
崔大人看着空荡荡不见的周围,摇了摇头,有其学生必有其老师。
学生有多不要脸,这老师就跑的就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