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巧,云德顺说话的时候,最开始接了牛的那户的妇人正好过来,把他的话听得真真的,当时也不痛快了,在洛锦绣质问时已经撸起衣袖快步走过来骂:“云老二,你可别睁眼说瞎话!之前我们家借景灏家的牛用,周围地里的人可都瞧得清清楚楚,这牛可聪明着呢,干活又快又听话,你说这话糊弄谁啊!当别人不知道你们昨天是怎么使唤人家牛的是吧!”
说完那妇人就直接拉着洛锦绣说道:“景灏媳妇,我过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事,你不知道,云家的人实在是太过分,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昨儿把牛接走以后压根就没片刻让你家牛休息,连草料都不喂!牛耕地累了稍微停一下就拿鞭子抽,一下一下那叫一个狠!好多人都看见了!”
妇人瞪了瞪云德顺,那表情又气又讽:“你就想啊,我们前头几家把你家牛借去一天,最多也就是能省下自己翻地一小半的力气,可云家倒好,十八亩地,头两天他们自己家翻了五亩多,剩下的昨天一天就全翻完了,都是你家牛干的活,这要不是连一点喘气的时间都没给牛留下来,天都擦黑了也不舍得把牛牵回来,速度能这么快?”
其实要不是洛锦绣整天都待在大院里头不出来,这几天村里人都忙,也没人上门去和她聊天,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这事儿。
本来洛锦绣就不怎么愿意把牛借给云家,不但不会有人记着他们的好,还可能被人赖着不愿意把牛归还,拖一阵子直接把牛扣下的可能性她都想到了,但唯独这种接走一天就把她费了不少心思养得好好的牛虐待得精神不济是她没想到的,她是真的被气着了,看向心虚地不敢和她对视,一方面还故意挺起胸脯费力想做出副理直气壮模样的云德顺的目光也透着冷意。
其他几个围观的村民们大多也从其他人嘴里知道了这消息,看向云德顺的表情也不怎么好。
就这还是当长辈的呢?为了占便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耕牛在他们这些庄稼户心里多重要啊,那就和他们家的一个人口没什么分别了,某种意义上还更重要一些。他们一天就给磋磨成这样,要是多接走两天,是不是景灏媳妇就只能等着领回来牛的尸首了?还有可能是像她刚刚说的,被打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的!
云家人要是在别的方面有点问题,村里人可能作为外人还真不太好多嘴插手什么,但牵扯到对所有农人来说都重要的耕牛,许多人就都觉得无法容忍了。
云家确实过分了。
但意外的是,洛锦绣刚刚明明都一副要爆发的态度,这会儿却反而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云德顺,用听不出息怒的声音说:“您回去后劳烦告诉云家的其他人,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家借牛了,我怕好不容易避开了被药死的结局,最后却又被人活活打死,我家的牛是养来耕地,不是给人磋磨的。”
发现云德顺似乎想反驳,根本不给他机会,继续警告:“云家要是谁有这臭毛病,让他/她抽自个儿去,便是把自己抽死了,也绝不会有人多管闲事,看在你们都是景灏血亲的份上,这次我就不和你们讨要给牛治疗的医药费,要是再有下次,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谁在我家牛身上抽一鞭子,我就敢在那人脸上也狠狠地甩一鞭子,也让他/她常常被人抽的滋味儿。”
周围的几个村民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番话不论是用暴怒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口吻,都相当霸气,威慑力十足,但洛锦绣这番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似乎反而比大发雷霆更让人打从心底里发寒,至少被她针对的云德顺此时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洛锦绣要抽的是自己一样,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怯意,不自觉中往后退了两步,脸色也隐隐发白。
洛锦绣压根不打算听云德顺辩解或是继续理直气壮地斥责她不敬长辈,只对其他村民们微微点头,就招呼脸色同样很难看的云帆把牛牵进大院去。
眼看自己儿子家区区一个下人都敢给自己脸色看,云德顺心里别提多难堪,几乎是逃也一般的匆匆走了。
其实今天之所以是他一个人过来还牛,也是因为云家人并不是真的全然不在乎把牛抽成这样,或许如李淑秀老太太,王氏这样的,是真的满不在乎,认为想让牛多干活抽几下实属平常,但也有不少人心里还是有点虚,所以下意识地就让云德顺这个亲爹过来还。
作为小辈就算心里有任何不满也不至于当面指责亲爹什么吧?
但洛锦绣才不在乎这些,左右不占理的是云家,她心疼自家的牛一时气急说些不好听的话再正常不过了。
村里人都指望着跟着他们一块儿发财,还真未必有几个人会站在云家那边指责她的不是,她压根就不怕!
一进院里就让云帆去端来干净的水还有准备新鲜草料先喂饱肚子干瘪的母牛,帮她清理一下被抽到的伤口,趁着云帆离开时,她也先用异能帮着滋养一下。
也亏得她之前规定了每家一次只能借一天,本来只是为了防止一家借的时间太久,别家轮到的时候会耽误太多时间,要是轮一圈还没完事,再过来借也行,没想到这个决定青云地让母牛避免了进一步遭受虐待。
从母牛的身体情况看,胃里确实几乎都是空的,昨天恐怕一整天就连一棵草都没吃到,身上有多了不少伤,可把洛锦绣心疼得够呛,怕云帆看出不对劲来,也不能一口气将伤口全部治愈,只能尽量将痛楚降到几乎察觉不出的程度,而后轻柔地摩挲着母牛的身体道:“放心,以后再不把你借给那家自私的人了,等我找到机会肯定帮你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