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说的是楚骁河,可宋青萝实在是不想担这么个难听的名声,完全没有必要。
既然楚骁河眼下成了她表弟,那就该是有表弟的样子,大半夜的出现在她房间里面又算什么回事。
她知道楚骁河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可这九公主极为难缠,他不在意,可她在意。
宋青萝拧紧秀眉,正色问道:“说吧,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楚骁河神色自若的道:“她带来的那些废物早就被我处理了,就算是外面打雷下雨,屋顶被人拆了他们都不会过来。”
九公主带来的那些个三流的侍卫那里是他的对手,难不成他在自家王妃心里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
宋青萝接受到某人质疑的视线,呵呵笑了两声,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松了口气道:“王爷真是厉害。”
还真是不夸都不成,听楚骁河这语气,怕是大半夜的没事干早就把那半院子的侍卫都给敲晕了。
楚骁河见自家王妃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从背后抱住宋青萝,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磨了磨。
宋青萝本能的有些呆住,僵了一会儿才放松了身子。
两人相处这么久,楚骁河哪里会看不出刚刚那场噩梦对宋青萝的影响,他伸手替宋青萝按了按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已经蹙起的眉头,柔声道:“九公主的事你就当把她放在府里养一只闹腾的小狗儿就是了,登不上台面,至于宋南霜的事,你若是不放心的话本王明天陪你去找她一趟瞧瞧便是。”
宋青萝怔了怔,她从来不会做这样的梦,尤其是这梦里的人还是宋南霜,这梦似乎带着某种警示,她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应了楚骁河的话。
楚骁河圈着她让她靠在他的怀里,人肉靠垫很是舒服,楚骁河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按着她的脑门,轻重缓急的交换着,按摩的手法很是地道,没一会儿宋青萝浮躁的心一点点的沉浸下来,不知不觉的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清早,院子里依旧是安静如初。
九公主等人还在睡梦中且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宋青萝和楚骁河带着彦靖和沉鱼一同出了九王府,没了九公主的纠缠,这一行很是顺利。
为了不引人注目,宋青萝和楚骁河都带了面纱。
昨晚的噩梦让宋青萝有些心悸,是以一大早便来了宋南霜所住的院子。
只是几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敲打杂骂的声音,许多的人在外面看热闹,宋青萝几个便也站在外头看了几眼。
看热闹的人都不敢离的太近,宋青萝等人很快就到了最前面。
几个壮汉的模样已经将院子拆的差不多了,脸色很是难看,嘴里大声骂着的不是宋南霜又是谁。
宋青萝与楚骁河对视一眼了,旋即对沉鱼道:“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是噩梦成真了?
可是依照宋南霜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的,这几个打手看着虽然凶恶,但实际上不过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通常干的都是些欺负弱小,强买强卖的事。
宋南霜能惹上这些人倒是不太符合她那副心高气傲的性子。
可这几个人嘴里骂出来的话却是直冲着宋南霜去的,难不成那女人已经活到这个地步了。
沉鱼上前同几个眉飞色舞的老人搭起话来,老人见她是个姑娘,以为她是这屋子的什么亲戚,连忙好心地将人拉到一旁道:“这里面住着的人可是欠了那些人好多钱,小姑娘没事的话可千万别凑上去。”
“是,是,听说欠了两千多两,那苏明成借钱喝酒赌债累累,自己还不上钱便把妻子给卖了,这些人给了他们三日凑钱的,可如今一个人都没见到,这才在这里发脾气。”
“我还听说这些人要抓这屋子的女主人卖到青.楼去了,如今人财两空,这里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把人家屋子拆了,官府的人也管不着咯。”
众人见有人好奇开了话头,七嘴八舌地为新来的人做着讲解,话里真真假假,但也够宋青萝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就听说苏明成被武安侯府赶出来之后便放荡不已,只是没想到居然借了高利贷。
宋南霜怕是不巧回来的时候碰上了这些人才允下三日之期的,如今距离她离开青囊药铺似乎刚刚是第三日,宋青萝隐约记得那日她是偷溜出来的,看来运气不怎么好。
只怕是一到家就碰到这些讨债的人了,原先还以为宋南霜躲着是为了不还那些医药费,眼下看来是怕有人要她的命。
拆房砸东西的人见外面的人说的热火朝天,怒气冲冲地朝外喊道:“看什么看,这屋子的贱人欠了我们的钱就跑了,你们若是知道她在哪里最好赶紧说出来,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恶霸气息扑面而来,原本还在说话的人顿时就安静了不少。
不过倒也没有全部噤声,总归是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也不怕这恶言恶语。
隆京治安良好,若无端生是非的话官府的人是不会不管的,是以这些人只能时不时地对着人群恐吓两声。
在他们看来这宋南霜除来躲在别处,不可能会出隆京。
他们在城内的几个出口都让人把严,就是为了防止宋南霜逃跑,只是没想到宋南霜不仅跑出了庙,翻边了整个隆京也没有找到她的银子,这让这些讨债的人如何不怄气。
被一个女人耍了,他们现在要的不单单是那两千两银子,还为的就是要找到正主好好出一口气。
宋南霜这样的行为不仅仅是在打他们的脸,更是给脸不要脸。
一切都是源于苏明成,如今不仅欠债的人找不到,还债的人也消失了。
这些讨债的人从一早上便来了宋南霜家里,倒是什么都没有捞到,只吞了一肚子的气,便开始动手对这院子屋子里所有的东西拳打脚踢,用来发泄怒气。
前因后果大概都是如此,宋青萝看着这些人翻墙倒柜的举动,倒是没有说什么。
苏明成如此堕落,这家里怎么会还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这些人守在这里只怕是为了抓人。
她倒是不知道宋南霜竟然有这么大的口气去答应帮还苏明成那两千两银子,看着院子四周一贫如洗的干净模样,宋青萝觉得只怕两钱银子宋南霜都掏不出来,这院子四周根本没有必要的物件,更别说多余的值钱的东西了。
他们翻来覆去也不过是砸着那几块木条玩,谁又会在乎这几个死木头。
宋青萝正在听沉鱼说话,有一个讨债的人看到角落里滚出来的一枚珠花,只见那人一脚踩在珠花上,骂了句脏话将那白色的珠花弄的粉碎,直接被人揉进了泥土里。
这珠花掉在角落也不起眼,这会儿才被人翻出来,看着虽然不值几个钱,可它代表的意义却好似非同一般的。
一文钱的珠花在富裕人家的确是不会让人多看一眼,可若是在什么都没有的宋南霜家,这只怕是这个小破屋子里面全部的财产了。
苏明成嗜赌嗜酒,宋南霜的嫁妆早就被他给败了个精光,上回见到宋南霜的时候她身上一件装饰品都没戴,可见日子过的是何等拮据,依照宋南霜的个性,一文钱的珠花怕这已经是她全部的财产了,她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这一文钱也不会浪费,只是这珠花既然被留下,那就说明她找到了其他的法子去弄到更多的钱。
如果弄到了钱,为什么人会消失不见?宋南霜可从来没有放弃过在隆京搏名的野心。
宋青萝看着眼前的景象在脑海里整理所有的线索,讨债的人还在不断地咒骂和指责苏明成和宋南霜,从他们口中可以得知这些人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败坏宋南霜和苏明成的名声。
不过丧家之犬,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隆京里干这样勾当的人不知几何,没想到宋南霜居然有这个本事将这些人耍的团团转,她相信这些人不是毫无准备的,只怕早就将宋南霜和苏明成的身份给打听的一清二楚,只怕也是这样才会利欲熏心,落得两手空空。
隆京内外都是这些人的身影,即遍是宋南霜有本事溜出去,可苏明成又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这里头透着一股古怪,宋青萝直觉宋南霜一定还在隆京,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还在隆京。
宋南霜三三番两次地找她报复都没落的好处,这人记仇的个性并不会因为此而改变,只怕心里的怨气早就冲天了,宋青萝可以毫不自恋地说宋南霜不知惦记她有多深。
是恨,也是执念。
“王妃。”沉鱼打断宋青萝的思绪,指了指旁边。
宋青萝这才发现楚骁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正要问话就感觉到自己手心被人捏了一下,回头只见某人笑盈盈地站在她身后:“有什么发现?”
这么多人,真不愧是楚骁河,来无影去无踪。
不过有这么好探子在自己身边,不用白不用。
楚骁河低声道:“有血腥味。”
一靠近这里的时候楚骁河便闻到了血腥味,他在周围查看了一番,一时间倒是没有找到血腥味的来源。
那股味道很淡,但是楚骁河还是一下子就发觉了,皆因这屋子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味道来掩盖,是以血腥味便极为突兀,而且楚骁河体内有狼毒,嗅觉一向比普通人更灵敏些。
“我们走吧。”
这屋内的人不走,他们是进不去的,若是这时进屋只会被那些流氓缠上,宋青萝并没有打算为宋南霜背这个锅,而在大庭广众之下更不可能将这些人赶走就是。
宋青萝同楚骁河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远离了人群绕道后边的院子,那边没有人。
此地周边所住的人家并不是很多,若是有人半夜杀人放火什么的都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讨债的人没有找到人,苏明成和宋南霜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怕是遭遇到了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