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恒是个下定决心便不会更改的人,虽然被楚君澜“绑架”,强迫帮忙很不情愿,但既已做了决定,他便也不会再纠结,他走南闯北多年,楚君澜跟着他,一路十分顺利。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眨眼已近五月,正是夏日。
越是接近淮京,楚君澜就越是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站在路边向两侧望去,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碧绿稻田。夏风吹过,碧浪起伏宛若潮水,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
“咱们进入淮京所辖地界已有六七天,走了几天,就看了几天的稻田,这还没到淮京,怎就有这样多的稻田?”楚君澜看向身边穿着一身浅碧色纳纱外袍,丰神俊朗的傅之恒。
傅之恒负手而立,被楚君澜“绑架”的憋屈早就烟消云散,同行一个月,楚君澜的确是个极好的同游伙伴,他们二人十分聊得来,楚君澜还常有一些奇思妙想,让他觉得新奇有趣,是以他的态度早就转变了。
“你常年在京城,又在闺中,不知道这些也是有的。”
傅之恒与楚君澜并肩跟在骡车后头走向淮京方向,温和的道:“这些稻田都是军田,淮京周围驻扎了八十万兵马,你想,现在不是战时,这么多的兵马要耗费朝廷多少的开支?是以不到战时,朝廷勒令这八十万兵马之中的两成兵马轮流负责种地。淮京周围的良田,但凡你看见有这样标识的,都是军田。”
傅之恒指了指田地旁的木栅和上面刻着的字,那牌子上标明了这一块地是由什么人负责。
楚君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咱们走了这么多天,也没看见稻田的尽头,你说这么多年来,地里产出的稻米,军队吃的完吗?朝廷粮仓的储备,是不是也可用此处的稻米来填补?”
傅之恒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山高皇帝远,你说这么多的粮食,有多少能落进寻常兵士手中,又有多少落进上层的手中?如此一大笔财富,当地的武将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了。”
“所以朝廷才预实行削兵裁军一事。”楚君澜分析道,“养活如此多的兵马,朝廷要播出一大笔的银子,可他们屯田自己所产的粮食却是他们自己消化。我若是皇上,也不放心手下的兵马吃用我的,还拥有这样多的财富。”
“你倒是敢自比!你怎的如此胆大包天呢!”傅之恒没好气的用扇子轻敲她额头一下,“这也就是与我说话,若是别人,抓你去砍头都是有的。”
楚君澜冲着他翻白眼。
她如今梳双丫髻,穿一身青色的比甲,贴身穿藕色的纱裙,将面容改扮成个满脸小雀斑的寻常少女,做婢女打扮,这般冲着主子翻白眼,可真真是大不敬,将傅之恒气的磨牙,又无可奈何。
又走一段路,楚君澜忽然问:“傅公子,你说朝廷若要裁了这些军队,如此多的稻田岂不是没有人种了?那稻田归谁?”
“想来是要卖掉的,”傅之恒若有所思的道,“稻田卖掉,银子交给国库,你父亲以前站了保兵一派,朝廷削兵之事几方人争执不下,一直没个结果,不过现在你出事了,你父亲要夹着尾巴做人,也不好多话了,正好让葛阁老一派敲定裁军之事。”
楚君澜点点头,脚步忽然顿住,面色也一下变的凝重起来。
“傅公子,咱们所见的稻田有多少亩?”
傅之恒惊讶的看着她:“只以一双肉眼,谁能判断的出有多少?总不少于数万亩吧。”
“那你说,这些军田是不是会造册上告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