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吉仔细一想,觉得六麓说的很有道理,便问道:“你觉得问什么样的问题,才可以证明白梨姑娘的身份?”
六麓神神秘秘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嘴边晃了晃,“我的回答是,什么都不需要问。”
“啊,为什么?”于吉问道。
六麓用手指着自己,“你只要确认了我的身份不就好了么?我这双眼睛可以看出任何人有没有易容的。”
他手腕一翻,放在白梨的肩头上说道:“货真价实的白梨,童叟无欺!”
“可不是嘛!”于吉的双手往大腿上一拍,充满歉意地打开了门,“真是对不住了几位,快进来吧。”
六麓走到他身边,问道:“于叔,发生什么事了?”
于叔摇头道:“我说不好,你们还是进去问问小姐吧。”
几人只好先走进厅堂里,放下手中的伞后,对着江岁欢行礼道:“主子,所有药汤已经分发完毕。”
江岁欢吹去姜汤的热气,问道:“门外的那具尸体怎么样了?”
六麓和白梨几人面面相觑,白梨疑惑地道:“什么尸体?”
茯苓一下子站了起来,提高了嗓门问道:“那个孙掌柜的尸体就在门口,你们没有看见?”
“没有。”几人摇头否认,神情变得紧张。
六麓说道:“别说是尸体了,我们连一滴血都没有看到。”
茯苓张大嘴巴,错愕道:“不可能啊,刚才孙掌柜跑来求江太医要药方子,说是被人逼迫的,正当他准备说出那人是谁时,忽然被暗器给杀死了。”
“这可是我们几人亲眼所见,怎么会没有呢?春桃,你说是不是?”
春桃飞快地点着头,“是啊,我看见孙掌柜流了好多血呢!”
孟太医猜测道:“难道是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不可能。”茯苓摇了摇头,指着外面说:“孙掌柜死在门楼下面,雨淋不到的。”
“江太医,我能出去看看吗?”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姜汤,道:“六麓,八方,你们跟着他一起去看看。”
让六麓和八方一起去,是因为他们一个眼神好,一个听力好,若是凶手还在周围,他们肯定能发现。
茯苓拿起屋檐下的伞,撑着伞快步走到门楼下,手舞足蹈地对六麓和八方说道:“孙掌柜就死在这个地方,血几乎是喷涌而出的,几乎把地面都给染红了。”
他看着干净的地面,伸手摸了一把,惊讶地说道:“居然真的没有血迹了,太奇怪了!”
六麓观察着四周,他神情严肃,眼神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而八方则闭上了眼睛,这样一来他就能听得更清楚,所有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茯苓看见两人这副模样,也不敢出声打扰他们,踮起脚尖走到了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依然下的很大,漫天的雨珠将几人裹在门楼之下。
六麓和八方如同入了定,身体一动不动,偶尔微微转动脖子。
茯苓心中好奇,下着这么大的雨,他连十米之外的屋子都看不清,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雨水声,他们是真的能看得清楚,听得清楚吗?
他站的位置靠近边缘,有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冷得他抖了一下,赶紧往里挪了两步。
八方睁开了眼睛,道:“周围没有奇怪的动静。”
六麓点头道:“的确,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
“可能凶手早就跑了。”茯苓摸着下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们躲进屋子里以后,凶手偷偷转移了尸体,然后就桃之夭夭。”
“你看清暗器是从哪个位置过来的吗?”六麓问道。
茯苓道:“事发突然,我只看到孙掌柜的心口上忽然多了一把飞镖,然后伤口就开始流血,将我吓了一跳。”
六麓从袖中掏出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了几声婉转悦耳的哨音。
雨幕之中,也传来了几声语调不同的哨音,听起来有些尖锐。
六麓的眼神变得更加严肃,“弟兄们没有看见凶手,并且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的尸体就消失了。”
“先进屋禀报主子吧,这个凶手很厉害。”
茯苓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很厉害是有多厉害?难道能比你们两个还厉害?”
六麓叹了口气,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哥俩儿这才哪到哪啊。”
三人正要去禀报江岁欢,八方忽然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说道:“等一下。”
“五十米外有脚步声,是个绝对的高手!”
“妈呀!”茯苓头皮一炸,“咱们赶紧跑吧,快把门关上!”
“把门关上有什么用?人家可以从墙外跳进来。”六麓按住茯苓的肩膀,“遇到这种绝顶高手,你就算躲进坟墓里,人家都能给你挖出来。”
“先别急,容我看一眼。”
六麓探出半边身子,朝八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僵硬的身体如同气球似的泄了气。
“不用怕了,是王爷。”
只见不远处的雨幕里,顾锦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把素色油纸伞,不紧不慢地走着。
苍茫天地间,唯有他一人,姿态悠闲地行走其中,如同刚从画卷中走出来。
六麓看呆了眼,等到顾锦走到身前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来说道:“属下参见王爷。”
顾锦淡淡道:“雨下的这么大,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六麓只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顾锦脸色微变,声音也冷了下来,“如此明目张胆,竟然没一个人发现么?”
“王爷请息怒,根据属下的判断,凶手武功极高,而且非常擅长隐藏踪迹,再加上雨势,所以瞒过了弟兄们的眼睛。”
顾锦冷声道:“从今日开始,你们几个不用再去分药了,日夜守在阿欢身边。”
六麓心中叫苦,江岁欢信任他们几个,所以才叫他们去给百姓们分药,却偏偏生出了这种事,这下王爷要怀疑他们玩忽职守了。
他连忙答道:“属下遵命!”
顾锦不再跟他多言,大步走进了厅堂。
江岁欢正低头发呆,忽然感到一股凉风裹着湿润的水汽吹了进来,她一抬头,看见一袭白衣的顾锦站在门口。
顾锦从前很少穿着白衣,如今京城死了这么多人,他几乎日日都穿着白衣,江岁欢知道他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肯定悲痛不已。
他是北漠王,是太上皇和太清皇后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孩子,这些死去的百姓们都是他的子民,他怎会不悲伤?
在她前几日迷茫的时候,顾锦肯定也是如此,却还要压抑着心中的痛苦来安慰她。
想到这里,江岁欢的心里一酸,眼眶也开始发热。
顾锦走到她身边,将她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关心道:“阿欢,你吓着没有?”
她摇了摇头,“没有。”
“为何不派人叫我回来?”顾锦问道。
“你在忙着帮助灾民,我不想打扰你。”江岁欢仰头看着顾锦,道:“我思考了许久,觉得这个凶手应该是个熟人。”
“他杀了孙掌柜,肯定是担心孙掌柜说出他的身份,这样我们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顾锦眉心微皱,“你心中可有了人选?”
江岁欢沉默片刻,道:“我觉得凶手有可能是延虚道长。”
“我没有证据,只是怀疑。”
顾锦思忖道:“不无道理,你上次看见他,是在南疆。如今过去了这么久,延虚道长也到了该露面的时候了。”
江岁欢站起来,沉声道:“延虚道长作恶多端,最喜欢做一些害人的事情,并且他害的人不是一个一个,是一批一批。如果延虚道长来到了京城,一定会给京城带来大难。”
“而且,他是让孙掌柜来求我的药方子,或许他不想让这场时疫结束,想要利用我的药方子搞鬼。”
顾锦道:“阿欢,你说的很有道理。”
“延虚道长的武功高深莫测,否则瞒不过暗卫的眼睛,而天底下像他一般厉害的人只有寥寥几个。”
一旁的孟太医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你们口中的延虚道长,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江岁欢来不及跟他解释了,说道:“我现在让人把你和茯苓送进宫,明天你们先不要来了。”
“不行!”孟太医一拍桌子,“我们怎能遇到危险时自己先撤?这是不仁不义的行为!”
“江太医,我和茯苓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待着,有什么危险我们一起面对。”
江岁欢严肃道:“不行。如果是延虚道长的话就大事不妙了,他一向无差别害人,害的人越多他越高兴。”
“你们先回宫,宫里都是江昱的士兵,凶手不敢进去的。”
茯苓提议道:“江太医,不如我们所有人一起进宫,这样不就没事了吗?”
“不行,凶手的目标是我手中的药方子,我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江岁欢攥紧拳头,道:“所以我不能进宫,我得留下来。”
“那我们也要留下来。”孟太医的掘劲儿上来了,坐在椅子上说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茯苓见状,也抱住旁边的柱子说道:“对!”
江岁欢无奈道:“你们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不管凶手是不是延虚道长,他的敌人都是我,你们何必来趟这浑水?”
孟太医摇头道:“我不管是清水还是浑水,反正我不能当这不仁不义之人。”
“没错!”茯苓摇头晃脑地重复了一遍,“我也不能当不仁不义之人!”
不管江岁欢好说歹说,二人铁了心地不走,江岁欢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顾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