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拿起最上边写着人丁的卷宗,一打开她就高高挑起了眉,算着年份此是十一年前的,她又拿起下边那一册,时间是七年前,后边就年年都有了,再从中挑出税收和土地,时间上同样如此。
十一年前,是袁世方初到金阳时,七年前,是曾向霖才被他们拿捏在手中时,这个典史是个明白人。
把书案上其他书册移开,花芷拿出最能看出问题的税收卷宗,按着时间从上到下摊开来,对比之下看得分明,如今的金阳税收已不足十一年前的三分之一。
再摊开人丁做比较,这里她主要看徭役,十一年前,每十个人就有一个人用银钱抵役,七年前每十二个,而到最近这一年,二十七个方有一个人用银钱抵役,可见手有余钱的百姓越来越少。
至于土地,从十一年前到现在开荒地逐年减少,到去年整个金阳境内开荒的土地不足二十四倾。
十一年前的金阳,才能真正称之为小京城。
花芷看着那一排排数字,不懂就问,“还请徐大人解惑,如今的荒地是如何征税?”
徐泽拿着本书在一边翻着,闻言立刻道:“荒地可免四年税收,四年后的头两年只需交熟地一半税,之后和熟地同税。”
“百姓对此事兴致可高?”
“以前自是高的,下官记得有一年曾开荒地数千倾,虽然养地费劲可收获也大,大庆律有规定,谁养的地记入谁名下,第一年开出荒地养好地,第二年便能有所产出,有经验的老把式养出来的比熟地也只差一两分,到第三年便和熟地无异了,可这一年仍是不用交税的,谁不愿意家中多几斗粮食。”
这个数据,真是天差地别。
花芷捂住那几个数字眼不见为净,又道:“我曾出城几次,见有些本是田地的地方却也荒着,此事徐大人可有耳闻?”
徐泽沉默片刻,应,“是,下官知晓。”
“可有说道?”
“不过是因为有其他的东西比田地更吸引百姓罢了。”
而这个东西就是赌博,当赌已经成为寻常事进入家庭,身在其中的人看不出来他们有了多大变化,他们的生活有了多大变化。
在金阳这些日子花芷打听过,赌博已经进入了普通百姓家中,金阳的百姓虽然生活比不得以前,手头也不比以前宽裕,可民间却也并无多少怨气,甚至还有好处——各家的关系通过小赌小玩还变好了,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她真有点哭笑不得。
“大姑娘,各家已联袂前来。”贾阳出现在门口低声禀报。
“知道了。”合上卷宗,将之又一一放回篮子里,花芷提在手里,转过身来看向徐泽,“徐大人在此任典史多久了?”
“十一年。”
十一年,还真是一个好数字,花芷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更多,此时她也不多问,点点头把篮子往上提了提,道:“这样的卷宗请徐大人帮忙再找一些出来送到前边去,与其放在这里落灰倒不如拿去让它们发挥点作用。”
“下官领命。”
花芷再次看了他一眼,出了档库就看到了抱夏在外边候着,看到她就讨好的笑。
花芷斜她一眼,把篮子重重放她手上,她都差点忘了,四个大丫鬟里就数抱夏最不爱看书,识文断字是念秋抓着一点点逼出来的,也就念秋脾气好,她当初可都没忍住给了好几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