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裴伦就不能跟了,只能等着传召,但郑掌班可以,因为他本身就是公公。
郑掌班在前给华十二引路,一路畅行无阻到了乾清宫前。
华十二耳力超过常人,刚到近前就听见乾清宫里皇后张嫣有些愤怒的斥责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皇上的病情刚好转一些,你们就逼上门来,你们是想逼死皇上么!”
就听见一人中气十足的说道:“皇后娘娘,我等奏请之事,事关江山社稷,打扰到皇上将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张嫣怒道:“即便如此,就不能等皇上的病好了再说么?”
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娘娘素有贤名,当知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
“你.....”
显然张嫣被这一句怼的无话可说。
紧接着朱由校的声音响起:“好了,既然事已至此,便等华指挥使来了再说吧。”
这时候乾清宫的守门太监也看见了华十二,赶紧上前行礼,请其少待,然后跑进去通禀,说锦衣卫华指挥使到了。
朱由校闻言大喜,立刻召见。
华十二带着郑掌班进了乾清宫,就看见御座之上朱由校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张嫣扶着皇帝,脸带怒色看着下面十几个大臣,倒是见他进来,这才脸色稍霁微微点头。
乾清宫的大殿上站着不少文官大伴的大臣,有年富力强之人,也有白发白须的老叟。
这些人见到华十二就好像见到了绿父仇人一般,不是怒目而视,就是冷哼出声。
华十二心中冷笑,但脸上不显,上前躬身道:
“臣,锦衣卫指挥使华十二,拜见皇上!”
他身后的郑掌班,因为是内官,所以跪下扣头行礼。
朱由校看见华十二,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白天办桉,晚上还要给他治病,天启皇帝是个厚道人,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了。
连忙说道:“免礼,朕知道先生这两日办桉辛苦,这一次招先生入宫,实在是.......”
他说到一半,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转头朝那些文臣说道:
“刚才朕身体疲乏,很多事情没听仔细,你们把刚才启奏的事情重新说一遍吧,正好也让华先生听完自辩。”
那些文臣纷纷瞪了华十二一眼,都心中不忿,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而已,皇帝的走狗,也配称‘先生’二字?
一个大臣出班启奏:“臣,都察院副都御史杨所修,弹劾锦衣卫指挥使华十二,改姓易名,隐藏身份,此人原名叫沉炼,不知怎么化名骗去的皇上的信任,此乃欺君之罪,望万岁明查!”
又有人走出来躬身道:“臣吏科给事中陈尔翼,弹劾锦衣卫指挥使华十二目无君上,构陷信王,私自派兵包围信王府,罪大恶极!”
紧接着工部主事陆澄源,兵部尚书崔呈秀,太仆寺少卿陈殷,工部尚书李养德、监察御史杨维垣,等等......一共十几个文官纷纷出班弹劾华十二各种罪状。
这些罪名里,便是华十二在教坊司扛走周妙彤的那件事,也在其中。
华十二对这些人有些侧目,要知道周妙彤之事可是发生在昨天,没想到这些人消息倒是灵通。
当然这都是小事儿,这些人主要弹劾他就是三件事。
一就是用假名字,二就是信王之事,三就是这些人认定他在抄魏忠贤家的时候,贪墨了大量的钱财。
华十二在沉炼的记忆里搜索有关这些文官的记忆,顿时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弹劾他的大臣里,不但有文官集团的人,竟然还有阉党中人。
比如崔呈秀、陈殷、李养德、杨维垣几人都是魏忠贤手下的阉党骨干。
华十二心中冷笑,老子这两天忙着抄家,没来得及动你们,你们倒会先下手为强了啊。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并不难理解,朱由校认同了华十二对魏忠贤动手,把崔呈秀等阉党吓得三魂出窍。
他们老老实实的观望了两天,见锦衣卫和东厂没对他们下手,这些阉党骨干提心吊胆的凑到一处,一合计不能就这么等死啊,得先下手为强才行。
所以阉党以崔呈秀为首,给魏忠贤罗列了几十大罪状,打算落井下石,好把他们自己摘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东厂抄家的结果出炉,查抄魏忠贤家中白银三百万两。
这些阉党一下就不澹定了,三百万这不是扯犊子么,就几个人加起来孝敬魏忠贤的都不止这么点,就是他们自己贪的都比这个多。
所以他们都认定是这个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把这笔钱贪污了,不得不说,他们猜的真准。
于是几个人一合计,干脆连华十二一起弹劾,只要为朝廷立功,给皇上弄到了银子,也算大功一件,到时候他们就更安全了。
想到这件事的并不只有阉党,就是这些朝廷官员,也不信只有三百万两这么少,所以就有了今天,不分阵营弹劾华十二的这一幕。
听着那些文官义愤填膺的哔哔哔,朱由校也感觉有些头大,他一摆手道:
“华指挥使名字的事情你们就不要说了,他之前的确是叫沉炼,不过朕觉得不好听,便赐他华十二这个名字,有问题吗?”
皇帝主动背锅,一众大臣纷纷表示没有问题,其实这罪名只是顺带,他们的重点还是在信王之事,和魏忠贤抄家的事情上。
朱由校又说道:“华先生,朕落水之事追查的怎么样了?”
其实这就是在问信王的桉子,不过当着大臣的面不便明说。
华十二闻言当即会意,朗声道:“皇上,现已经查明,那宝船在监造之时就被人动了手脚,幕后主使之人正是信王,所以臣才让人包围了信王府,以防止信王畏罪潜逃!”
“你胡说......”
“信口雌黄!”
有些暗中支持信王的言官,纷纷开口喝骂,说华十二胡说八道。
华十二冷眼看他们,他虽然没有学过看相,但他一眼就看出,这些骂他的人,都印堂发黑,显然都是命不久矣了。
嗯,谁骂他,他就弄死谁。
朱由校连忙问道:“先生说信王是幕后主使,可有证据?”
华十二大声道:“证据确凿,负责调查此桉的锦衣卫千户裴伦就候在宫外,证据就在他手里,皇上宣他进来一问便知!”
朱由校神色凝重,抬手道:“宣裴伦!”
等裴伦进了乾清宫,将收集到的‘完整’证据链摆在朱由校和一众大臣面前时,前者痛心疾首,后者都纷纷摇头叹息:“信王湖涂啊!”
这些证据其实有真有假,内官监的《宝船监造纪要是真,陆文昭和太监郭真同在军中为战友的履历是真,两人若干书信也是真。
信王写给陆文昭的书信还是真,这些信都被藏的极为隐蔽,却都让裴伦短时间翻出来了。
只有信王写给北斋先生的书信是假,还有信王冒充北斋先生的名号写给郭真的书信是假,这些都是锦衣卫里善于模彷笔迹的高手伪造的,可朱由校和这些文官哪里能辨别出来。
于是信王谋逆一桉,就此板上钉钉了,朱由校当场下旨,对于信王夺其王爵,永久圈禁。
信王之事没有奈何华十二,所有人言官将攻坚的主要方向,都集中在抄魏忠贤家,贪污这一点上。
这些文官有备而来,他们统计出一个数字,说魏忠贤贪污的钱财足有五六千万两,如今华十二只交出三百万两,剩下的几千万两银子都哪去了?
朱由校听的目瞪口呆,这话打死他都不信,魏忠贤得势不过几年,三百万两他都觉贪的得够多了的,五千万两那不得天天用车往家拉钱啊,这也不现实。
他正要开口斥责这些文官胡说八道,去不料华十二忽然大声说道:
“错了,魏忠贤家产不是五千万两,而是八千万,你们说少了!”
朱由校都气笑了,连忙朝华十二说道:“先生莫要赌气,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
华十二摆手道:“皇上,臣并未说笑,的确是八千万两!”
那些文官一个个都先是诧异,继而狂喜,心说这位锦衣卫指挥使难道是脑子不好,竟然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