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我一把!拉我一把!”
下方传来邹雨青的声音。她正劈砍着身边的触须,由于触须大多是袭击苏明安,她在地面反而没事。但再这样下去,她肯定逃不掉。
“大哥,别拉她了,本来就超载,我们和她又不熟。”莫言小声道。
苏明安皱了皱眉,在上一周目,是邹雨青提醒了他快逃,她肯定知道比较隐秘的事情。
他一边朝邹雨青放下傀儡丝。一边用浮游炮轰开触须,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防线。随着苏明安连甩几个空间震动,机械轮盘有了逐渐上升的态势。
邹雨青拽住傀儡丝,犹如顺着地狱的蜘蛛丝向上攀爬,她的动作很快,几秒后就爬上了机械轮盘。
“感谢搭救,殿下。”邹雨青弯了弯漂亮的狐狸眼眸。
苏明安点了点头,继续用浮游炮轰开触须,四人之中唯他火力最强,只有他能创造出飞行的空间。
突然,他察觉到身边一震,邹雨青的脊背突然长出了紫黑色的触须,朝他猛地刺来。
“唰!”
她的动作毫不留情,直直地要扎入他的心口。
“大哥!”莫言吓了一跳,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邹雨青居然是异种?
触须速度极快,转瞬就要刺到苏明安。邹雨青的脸色犹豫而挣扎,她并不想杀苏明安。潜伏在人类社会时,她不止一次听闻过大皇子的贤明,她的心中对他确有好感,但她还是无法违抗萧景三暗中的命令。
“唰!”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无形的丝线。
邹雨青惊讶地抬眼,她的触须被拦截了,无法再前进一寸。
这些是早已存在的傀儡丝,也是苏明安早已布置好的近身防御网。
他被背叛怕了,连队友都会防,更别说是邹雨青。
“我能用傀儡丝拉你上来。”苏明安淡淡道:“也能用傀儡丝送你下去。”
把你拉上来,是为了感谢你上一周目的提醒之恩。
把你扯下去,是为了报复你这一周目的背刺之仇。
再见。
他右手一拉,邹雨青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像麻袋一样被傀儡丝甩了下去,随着“嘶嘶嘶”几声丝线切断声,她失去重心,跌落机械轮盘,重新砸进了细细密密的触须森林。
苏明安站在机械轮盘上,淡淡地看了她的身影一眼,不再施舍任何一个视线。
——说起来。
苏明安看向四周这些“仙子”。
他很早就发现了,这些“仙子”都是黑发黑眼的人,为什么他们的特征如此相似?
“发现了吗?”萧景三的声音传来。
苏明安抬眸,与萧景三对视。
“这些‘仙子’,其实都是血脉提纯失败的异种。”萧景三微笑道:“我可是通过不断养蛊,才让他们变得越来越像啊。”
苏明安一听,发现这话信息量很大。他估计了一下时间,这段剧情肯定是要超过二十分钟,现世中的刺杀者可不等人,这个周目来不及了,必然要死一次。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使出自己最擅长的套信息技巧——示敌以弱,勾引敌人麻痹大意说出大量情报,然后回档。
“带着他们走。”苏明安对机械轮盘发出指令,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轮盘。
“喂,等等,大哥!”
莫言吓傻了,他万万没想到大哥会主动跳下去。
机械轮盘接收到了指令,载着易钟玉和莫言往外疾驰。
“大哥!大哥!你是有计划的,对吧!你肯定是担心我们拖你后腿,才会主动把我们送走!你能活下去的,对吧!”
莫言的声音很快越飞越远,听不到了。
苏明安落下地面,没有回答。他哪有什么计划,唯一的计划不过是死亡回档,这也是他最信赖和最实用的计划。
萧景三见苏明安主动留了下来,眉头一挑,轻笑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舍己为人。我以为你不是这种牺牲小我的人。”
苏明安砍翻身边的几根触须,淡淡道:“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你是——会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的人。”萧景三说。
苏明安不置可否。萧景三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方便和我细说一下你刚才的话吗?”苏明安说。
“你都主动牺牲自己留下来了,我再不说的话,是不是有点辜负你的抉择?”萧景三说:“用命来换信息,你可真……有点令我吃惊。”
苏明安在萧景三脸上看不到任何吃惊的表情,唯有戏谑。毕竟从任何角度上来说,主动跳下机械轮盘的苏明安,不可能再有机会逃出去,已经相当于他的囊中之物。就算苏明安想用道具传送,近在咫尺的触须也不会给他机会。
“来,说吧。”苏明安连剑都不拿了,他施施然地坐了下来。旁边的触须见此,甚至给他造了个触须凳子,让他能坐下来听。
苏明安朝萧景三招了招手:“对了,有桃花酿吗?之前离明月酿的桃花酒看着很好喝,不知道你这有没有,给我一杯?”
周围的仙子们震惊地看着苏明安。
这楼月大皇子竟然如此淡定地在敌人大本营坐下,对生死置之度外,他们心中不禁生出了敬仰,大概英雄豪杰不外乎此。
他们渐渐退开了几步,让苏明安能坐得宽敞一点。
“你能喝桃花酿?”萧景三说:“得了吧,之前你在国师阁里坐着的时候,光是闻就醉了。现在居然敢找我要桃花酿。”
苏明安摇摇头:“我当时没有醉。”
萧景三笑道:“当时脸都红了,还说自己没有醉?”
他的语气甚至逐渐开始熟稔,就像是和相逢多年的老友聊天。
在陪大皇子长大的十几年,萧景三作为影子替身,曾经上千个白昼、上千个夜晚,与大皇子这样聊过天。聊江湖,聊成长,聊民间的故事,聊宫外的风筝。
只是世事无常,谁都无法背弃使命。萧景三有唤醒异种王的使命,大皇子的理想也被皇室踩碎。萧景三已经渐渐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和大皇子这样聊过天了。
——好像在亲手给大皇子戴上镣铐的那一刻起,他们的视线就再也没有对上过,仿佛剪刀渐渐滑开的两片刀刃。
苏明安摇摇头:“没有酒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