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有些恍惚。
忠旭从洗手间出来,忒热的天,身上还没凉快又开始出汗,洗了头的脖颈后面流一串水印,她站在洗手间门口擦脚,一手扶着门框,同黎书慧一模一样。她身上还穿着黎书慧的棉绸睡衣,当时人人都喊把那些衣裳甩了烧了,新衣裳送这个也不要送那个也不要,现在转来,又把这些衣裳拿出来。
只是她穿在身上没有黎书慧的懒散,丰腴的身形把衣裳都撑起来,黎书慧骨架大,身上却二两肉不到。
老张又倒回沙发里,盯着电视:“没出啷个汗的呢,昨晚上洗了的,不洗也过得了。”
“不洗过得了。”忠旭笑了笑:“洗澡都费力?恁热的天你洗个澡唛身上也舒服点嘛,去吃酒,挨着人家的烟味酒味啊,澡洗了换身衣裳。”
老张听着她的话低头朝衣领胸膛看了看,道:“哪有啷个味道啊,人老了,汗出少了……”
声音在电视声的影响下几乎要听不到。
真像只垂老的猫。
“洗澡痛。”忠旭道,一会儿是吹风响起的声音,嗡嗡嗡嗡的,但没一阵儿就停了,她把吹风放回洗手池下面的抽屉去,又到电视机旁边来开风扇:“好热,老汉你不热吗?”
“这两天还好,没得那两天吓人,那前面有两天才热的遭不住。”他朝她望一阵,再望回电视上来,歇一阵,又道:“老了没得火力的嘛,老了唛只有怕冷,不怕热了噻。”
忠旭从四十过后总是短发示人,上面有个蓬松的型,下面将将过耳,但现在好一阵没修剪,头发长到脖子下面来,本来天热,短发齐齐堆在脖子里,更热的汗流浃背,她忙着吹头发,还要忙着吹汗湿的后背。
生活过好了,肉囤在身上甩不落了。她把身上的衣裳拽一拽:“惊点儿穿不得,感激这热天没啷个吃饭。”
老张又朝她望,笑道:“你妈妈架架在。”
瘦是瘦,皮包着骨头,但背驼的不狠,身形还在。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