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把脑袋撇过去,过一会儿才转回来问:“谈出院没有?还有好久出院嘛。”
“快了哇,今朝开始我看吊水都只吊一瓶了欸,上午一瓶下午一瓶,问晚上可以转去不都谈可以呢,还不转去在这里安家吗?你妈——进来大半个月,钱不是钱,今朝去交两千明朝去交两千,像流水一样,只有这里抢钱才不犯法。”
“这里犯啷个法啊,你还要求着他。”两个人像被逗猫绳吸引的猫随着路过的人一齐转来转去。
靠门廊尽头的楼梯里不时有吵闹声传来,听着像楼下一层的说话,又像在楼梯平台上,有个护士从旁边的病房里出来,朝那里指了指:“声音小点哈,到外面去打嘛,这里恁多人,声音小点。”
这一层常见的护士基本以三四十的居多,医生倒多为年轻二三十岁,有的病人和家属爱作怪,二三十的护士好说话,三四十的医生才可靠,两厢不满意,总是这里此起那里彼伏。
楼道对面的病房里背着手走出来个嬉皮笑脸的老头儿:“你这又过分严苛了噻,人家打个电话都不准,走远很了唛病人又照顾不到了嘛,打个电话而已,好大个事嘛。”
“事倒没得好大个事,要吵到你你才晓得。”护士只将他瞟了一眼,大步回护士台。
老张和老头儿等着那讲讨嫌话的再开腔,没想到他只是笑嘻嘻的跟过来,眼睛鼻子却盯在老张这片椅子上:“这里守着整啷个,天天在这里给人家站岗吗?”
椅子里两个人齐齐将脑袋转回来没开腔,一道朝护士台里望着,又朝那边走廊楼梯望。有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从那里上来,高跟鞋哒哒哒哒的响,手里拿一长串单子,看见老张的身边的老头儿,笑着点了点头:“今朝还没输完?”
“没有欸,她谈流快了冷,今朝输的慢。”老头儿道,站起来看她把单子给了护士台,问道:“不怕累哦,天天跑恁多趟,有人这里望着唛你三顿送个饭来就行噻,跑去跑来的整啷个嘛。”
那妇人笑道:“开车过来方便,没得好远,屋里也没得啷个事呢,他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没得事过来陪哈他。”
“陪……他那个也谈不出来啷个话,也光是你一个人谈,你这是又新拿了一种药唛?”
“没有,这个住院的单子我去缴费,昨天就谈没得钱呢,我们娃儿到市里去了,他婆婆一个人没得人看我过来不了,这会儿才过来。这几种药他一味吃着的,只是这个唛,外面我幺妹买来的,我问医生了他说也可以吃,我就又还是给他拿来混着吃。”
缴费清单护士台都对过了,下午又接着输液,她几句话说完,抬脚要病房走了,就是老头儿隔壁那间。
老头儿跟着她撵了两步:“辛苦你哦,交钱也是你,照顾也是你,两头跑,屋里还有个老的要照顾,一个人做几样事。”
她笑道:“跑趟趟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