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辽人分兵之后,只靠着步卒,就将你们的军阵冲散,然后成功突围,甚至连尾巴都没给你们抓住?”
已经被攻破的河间城内,由府衙匆匆改成的帅堂上,顾怀坐在上首,看着下面跪着的陈平,有些不敢置信:
“你要知道,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让他们成功突围,大军还怎么攻入辽境?本帅接下来的计划,就因为你,全盘落空!”
见顾怀发怒,十余个站在两侧的将领静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而跪在地上的陈平则是一脸羞愧:“伯爷,末将兵力不足,那留下殿后的几千步卒均有死志,一个个浴血奋战,实在是拦不住啊伯爷!”
“闭嘴!”顾怀喝道:“你也随本帅打了大小几十仗,明知道本帅最讨厌用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无能!来人,将他给本帅绑了,推出去军营问斩!”
“伯爷!饶命啊伯爷!”陈平大惊失色,喊道:“还望伯爷念在末将追随已久,饶过末将这一次!”
好歹也打了这么多天的仗,在场的将领谁不知道顾怀与陈平的关系?陈平几乎就是顾怀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亲信中的亲信,如今见顾怀居然连他都要推出去砍了,由此可见放跑了辽人让靖北伯爷愤怒到了什么地步。
而军中发生这种事情,自然是该求情的,这是同为将领的本分,同时也没人知道是不是过两天顾怀的气就消了,此刻求情,也算是结下些善缘。
“大帅三思!”
“大帅,陈将军罪不至死啊,辽人这一战伤筋动骨,没个一两年缓不过来,优势仍然在我魏国啊!”
“还请大帅饶过陈将军这一次吧...”
一个个将领出列跪下,诚恳求情,顾怀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片刻后才说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有延误军机之举,定斩不饶!”
陈平手脚瘫软,几乎就要彻底倒下去,勉强跪直了拱手称是。
见到陈平的表现,顾怀在心里赞了一声好演技,又继续借机敲打起其他将领:
“赶跑了辽人,收复了河间,一个个的也别太得意忘形,传本帅军令,除了继续往北反推防线的一万八千兵力,其余士卒各自分散镇守各地,维持地方稳定,各个将领均有自己的防区,一旦哪个防区出了问题,或者让本帅知道你们手脚不干净,到时候可别怪本帅刀子磨得太利,下手太狠!”
十余名将领纷纷凛然,拱手领命,见他们确实是听了进去,顾怀才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转身看向了身后挂着的河间地图。
这一战终于算是打完了。
算一算时间,他去年冬天北上进了河北,那时候的河北是个什么烂摊子?真定河间被辽人占着,不时出兵劫掠,无数流民被迫南逃,一路上尸横遍野,过了黄河见不着多少活人,所有人都人心惶惶觉得下一刻辽人就要彻底打下河北。
如今过了半年,真定收复了,河间收复了,只要他再继续往北打一段,将雄州打下来,今后彻底连成一线的防线在一两年内不用担心伤筋动骨的辽人南下,河北终于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他想做的一直都不多,百姓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当兵的能领到军饷,能保家卫国,能为了守住河北而毫无畏惧地去和辽人厮杀。
如今看来,几乎就快做成了。
接下来或许还需要很多改革,还需要很多时间,但无论怎样,如今的河北,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雏形。
轻轻抚摸着地图,顾怀连着绷了许多天的神经终于松缓了下来,连带着他的脸颊线条也柔和了许多。
镇抚河北,他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