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当其冲的就是弟子们踏入阵法后遇到的美丽景色。漫天的梅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满地的翠色与小花,只是过于安静,完全没有鸟鸣虫鸣。他们顺着青石板路一直往前走着,直到走到了前头宽阔广大的石台前,看到了上面的人。
鲜红绘就的巨大阵法发出嗡鸣,血般的字符淌下细细的红色印记,围在阵法四周缓缓旋转。里面按照方位躺着四位万翠山的弟子作为输送力量的阵眼,已经快要被抽干生命的气息。而中央吸取力量的,正是一副陈旧的古画。
“这是什么……”
说话的弟子语调都是抖的,甚至忍不住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不祥的东西……满是血腥罪孽的气息,那个画上女人却在笑?!”
悬浮的画轴面对着他们缓缓摊开,画上是一位歪歪斜斜的蒙着眼布的红衣女子,纤细的手捧着枯败的花枝。在眼布慢慢地滑落下来之际,朱唇含笑地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
在漫天飞来的血色花瓣中,这段记忆伴随着弟子们的惨叫结束。
叶欢看着书页破碎消失,攥了攥手指,翻开下一页。
满身狼狈的十位弟子拖着那几位万翠山的人拼命奔逃躲避,那拂过的血色花瓣似乎极具灵性,一旦贴到肌肤,就会迅速展开细细的根须扎根进去。叶欢揉了揉耳朵,总觉得杂音的声响更大了。
声音中似乎有人在笑、也有人在哭、还有兵戈相击的声音,他眯着眼睛看着散落在地迅速腐烂的花瓣,泥土下隐隐约约露出了无数白骨和腐虫,片刻后蹲下身摸了摸尚未消失的花泥。
一瞬间耳中的杂音消失,他清楚的看到杨子树捧着这幅画走上石台,小心翼翼的放在阵心,启动阵法。而身后跟着的那位侍卫站在台阶下微微回头,捂着胸口的手垂下,指间一道黑红的液体划过,顺着青紫的指尖滴落在地上。
血液洇湿了泥土,熟悉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即将得偿所愿的期待,在叶欢耳边划过。
“杀了我。”
找到了。
叶欢睁开眼睛,眸中金辉未退,他伸手从袖中掏出那个不知名的人寄来的枣木树根,递给一边等候的师妹。
“把这个带给游隼,让他带上流光弩亲自去找俞子桑,将这两样东西都交给他,让他务必随身携带。”
“然后请他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立刻动身去钦州,亲自用流光弩射杀那位侍卫,务必对着心口一击毙命,得手后去登仙城找顾惟。”
“不要多说什么,如果俞子桑问,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
“叶少爷,俞子桑师兄擅长的是暗杀不假,但是……他真的能去杨子树那里吗?”
瑾华面对杨子树的手段也是深恶痛绝,恨不得上去扎他几百针泄愤,可也知道他邪门儿的手段太多,去了也是送人质过去,她只好忍住怒火等待叶欢的布置。可叶欢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却是去派人联系暗影阁那边,她想不通,这事跟那边有什么关系。叶欢从袖子里翻出一卷细细的金丝,认真的把断口处缠紧,勉强维持住枪型后拿起来贴了贴自己的手臂,看着长枪消失时散开的黑光叹了口气。
“除了他,没人能安全的靠近那个阵法拿到东西,也没人能杀得了那位侍卫而不被反噬。”
“那个阵法是吞噬生命来养人的邪术,杨子树和你们万翠山弟子想讨论的,不光是长生不老的仙药,还有不死不灭的可能性。”
钦州的天灾的确是因为他做了伤害生灵的事,才降下的天谴。他救济穷人也不是心善,他只救那些孤身一人没有家室的穷人,因为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去查。他散钱散粮也不是真的好心,他是在靠这种手段减轻身上的罪孽,希望不被清算、不被惩罚。他供奉断枪也不是在好好供奉、减轻业果带来的报应,而是促使断枪的罪孽加重,好更方便控制那位侍卫,让那位侍卫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他不在乎那位侍卫被污染到什么地步,他只要结果。只要一个能让那位侍卫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顺从,还依然能为他所控、任他所用的结果。
而那幅画是万翠山的宝物,画上手捧花枝的女子叶欢也认得,正是往昔记忆中送他【春来】的人。
那位韶华年纪就逝去的、万翠山开山祖师爷的小女儿。
“……难怪邵元这么痛快的派你和湘荷来,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吧。”
叶欢看着一边满脸懵的瑾华,起身整理下衣摆。他对一边布置任务的师妹再吩咐几句,伸手垫着袍角,把还在整理思绪的小姑娘夹腰一带,准备回去。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