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方于此处是识途老马。
有他带路,踏入这蛊神洞的过程,就很顺利。
“这山洞之内,应该是有两处洞室。
“第一处是蛊王所在,当年我便是偷了这蛊王之后,逃出了笛族。
“便是这一处了。”
田有方一边说着,一边领路,往前一步,眼前顿时一开。
呈现出了一处颇为古怪的洞室。
这一处洞室的正中间,放着一个高台。
台子上是一个打开的盒子。
不过盒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而周围的地面之上,却是坑坑洼洼交错纵横,既复杂,又好似蕴含着某种规律。
田有方说道:
“但凡有蛊王存身之处,周遭必然会有万蛊相随。
“不过,蛊王一去,这些侍奉蛊王的蛊虫,就会就此身亡。”
他说到这里,指着地上那些坑坑洼洼的所在说道:
“这里就是蛊虫的蛊床,只不过,蛊床还在,蛊王未归,它们便也没有存在的理由。”
江然笑了笑:
“笛族的手段确实是有些意思。”
“让尊上见笑了。”
田有方一笑,指着这洞室内的另外一处洞口说道:
“这是进入第二层洞室的入口。
“只是当年我刚刚踏足此处,体内的本命蛊就拼命示警。
“让我不敢越雷池半步。
“如今有尊上在身边,想来可以一探究竟。”
“正是要探个明白,带路吧。”
江然轻轻摆手。
田有方便一马当先,踏过了地面上的蛊床,来到了第二层洞室的入口,深入其中。
江然和唐画意紧随其后。
此处远比先前更黑,更加逼仄。
江然的火折子忽明忽暗,映照着三个人的身影也光怪陆离。
唐画意抱着胳膊,缩了缩脖子:
“这里怎么好似更加阴冷一些?”
“不是好似,确实是阴冷。”
田有方轻声说道:
“而且,此时此刻,我体内的本命蛊几乎在哀嚎……前路莫测,还请尊上小心。”
“嗯,放心就是。”
江然抬眸,五感发挥出来,却并未察觉到有异样。
恰在此时,田有方身形正好走入一处转折之中。
江然和唐画意和他本是一步之遥,却不想,一步跨出,竟然已经不见了田有方的踪迹。
“人呢?”
唐画意脸色一变:
“姐夫,你耳聪目明,可曾听到机关运转的声音?”
“不是机关……”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是阵法。”
他凝望着山洞之中的几棵钟乳石,微微沉吟之后,五指一转,摄来一颗石头,屈指一弹,就听得啪嗒一声。
周遭景象顿时一变。
仍旧是一条甬道,可方向却瞬间改变。
“这……”
唐画意呆了呆:
“姐夫,我能理解阵法的奥妙,但是……按照方才那般模样,如果我们继续往前,只怕会撞在山壁上吧?
“阵法就算是再怎么奥妙精深,也不可能改变地形吧?”
“所以,这是阵法之中的第二重阵法。”
江然摸了摸唐画意的头:
“换言之,这里有两条路。
“第一条是我们最初看到的那一条,第二条是我破除了第一重阵法之后的这一条。
“这一重阵法之后,是否还有其他的路径,可就尚未可知了。
“这田有方刚才是转出了阵法,踏入了这一条甬道之中,还是走了其他的路径,那就更加莫测了。”
“……那也简单,你把这阵法全都破了就是了。”
“哪有那么容易。”
江然一阵无奈:
“我虽然跟着静潭居士学了几日阵法,可此道奥妙,深远之处,不在武学之下。
“这短短时日之中,我也不过是学了几许皮毛,远远称不上精通。
“此地阵法奥妙,只怕静潭居士亲至,也难以尽数破解……”
“那咱们怎么办?”
唐画意对江然眨了眨眼睛。
“既来之则安之,这阵法就算是再如何精妙,也不可能将我们送出这蛊神洞外。
“左右是在这洞中,那还不如,一条路一条路的探查個明明白白。”
他说着拉过了唐画意的手,朝着新出现的这条路走去。
唐画意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说道:
“你说刚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人啊……”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摇头:
“如今尚且不敢断言……可无论他是谁,他都绝不会是田有方。”
吴笛曾经说过,和田有方分别的时候,他将蛊傀送给了田有方。
蛊傀体内藏着蛊王。
这可是大杀器。
如今重回笛族,想要救回吴笛,田有方不会放着这个大杀器不用。
哪怕是存了万一之想,也应该将蛊王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此为其一……
其二,如果他当真是田有方,更不会在明知道江然要做什么的情况下,还巴巴的跑来蛊神洞。
江然有着什么样的本事,田有方很清楚。
来此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不去外面将田苗苗,金歌等人全都叫走,跑到这里填什么乱?
当然,还有第三点。
田苗苗他们闹出来的乱子,已经逐渐平息了下来。
可见是已经撤退。
但金歌说过,他们此行是以自己为饵,好给田有方救人行方便。
换言之,核心关键就在于田有方。
他不说走,他们怎么会走?
可若是他带着田苗苗他们走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蛊神洞?
是以,当江然和唐画意第一眼看到田有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人的身份有问题。
不过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拆穿。
正好缺个带路的,那来就是了。
火折子的光芒有限,火光明灭之间,倏然就消失不见。
江然准备的很充分,行走江湖的人,谁身上不揣上十个八个火折子以备不时之需?
当即扔掉这个旧的,又拿出了一个新的。
这一条山洞的路径却很长,江然拉着唐画意走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到什么变化。
如此走了大约一炷香之后,唐画意忽然‘咦’了一声。
轻轻拽了拽江然的手,蹲下来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东西。
对着江然挥了挥手:
“姐夫,别走了,咱们在兜圈子呢。”
她手里拿着的,赫然是江然扔下的火折子。
江然倒是没有丝毫意外的说道:
“早有预料,继续走吧……”
“你预料到什么了?”
“蛊神洞内的阵法很是庞大,复杂,精妙。
“不会只有先前那一处,否则的话,我方才那块石头,就已经将阵法给破了。
“可是,最终的结果是阵法还在。
“则说明,牵连阵眼的另有他处……那这一条路上,会有阵法阻碍,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嗯,现在可以说,这阵法乃是拼装而成,一环套着一环。
“却又牵一发而动全身。
“料想如今我们就算是原路折返,也很难找到先前的那一处岔口了。
“而当我将这阵法……嗯,就是这里。”
江然拉着唐画意一边说,一边若有意,似无意的往外跨出一步。
这一步落下之后,唐画意就发现,江然好似已经融入了周围的石头里,只剩下半只手还拉着自己的手,伸在石头外面。
紧跟着他被江然一拽,眼前顿时又出现了一条山洞。
“阴阳,五行,八卦……我用尽毕生所学,怎么看这里都是出路。结果,这出路偏偏是一块石头……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江然对唐画意挤了挤眼睛:
“这是幻阵,所见非真,真假虚实相交,叫人难以得见真相。
“不过只要坚定自己心中所想,就可以勘破虚妄。”
“所为的勘破,就是一头撞上来?”
唐画意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脑袋。
“有时候是需要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的,否则,便也只能按照布阵之人所给出的路,在这里一味的兜圈子了。”
江然轻声说道:
“这一处阵法还不能破,否则的话,我们就真的很难找到出去的路了。
“山河是一变,风云是一变,流水是一变。
“一变顺着一变,若最初是山河,我第一次破阵便成了风云。
“如今我们皆在风云之中,可倘若还破,将化流水。
“届时,风云所知者,于流水无益。
“所知便成了障,障住你我双目,不见真相。”
唐画意听的脑瓜子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