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忱,对此不可小觑啊!”
他接着又补充道:“这些地头蛇,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就连哥哥出镇北路之时,对他们也是要退避三舍。”
刘广武语气里透着十分的无奈,他虽身为参将,分守北路之时,责任是操练军马,修葺城防,督瞭墩台,防御贼寇,抚恤士卒,保障地方安全。
可这分守参将的职事,说起来很是威风,然其平日也就管管自己的奇兵营,至于卫司的职事,以及地方上的军务和政务,却也是被北路的地方派系死死把控,处处掣肘。
北路地方的各堡城守备、千户,依大明大小相制的规则,他只在战时才有节制权,平日里也就管管营操、军备等事务。
就连这些事务,也还有开平卫司具体署理,从粮饷到军械、营操,再到人事任免什么的,都不掌握在他的手中。
而这些地方卫司的武官,包括那些守备、千总,他们世世代代生活于此,父死子继,百余年下来,也早已盘根错节,外人很难染指地方事务。
他们这些世袭的军户,在地方上称之为“土皇帝”,一点也不为过!
刘广武不似张诚,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的牵挂和顾忌,可以完全无视这个时代的礼仪与宗法,彻底地放手一搏。
成则兼济天下,一展胸中抱负,开启属于自己的全新时代。
一旦失败,那就当自己从未踏足这个陌生的世界,权当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而刘广武之所以趁夜拜访张诚,并为他详细介绍张家口的情形,以及他们与宣府各处官将、守备的复杂关系,其实也是为了家族的将来,赌上这一回。
毕竟,他的大儿子刘世尊已经彻底加入了勇毅军,成为永宁伯麾下一员战将,这在宣府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就刘广武而言,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家族的命运,都押注在永宁伯身上了。
…………
这边,永宁伯张诚听了刘广武的介绍之后,也是默默点头不已。
早前他就已经看到了关于张家口晋商的情报,那时就知道要彻底查禁张家口边贸走私,不流血,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当地的军户将门与豪绅势力,又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财路断绝?
正所谓“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他们肯定会狗急跳墙,拼尽全力,与张诚殊死一搏。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张家口周边堡城的许多普通军户边军,也大多是靠此为谋生之手段,他们同样也会跳出来,与断他活路的勇毅军拼命。
就如张家口来说,因为该堡与蒙古互市贸易开得早,堡内除了设置有户部署、理事署、税务房等等民政部门外。
还设置有协镖署,便是以守边的军兵为商队押镖护行,当互市贸易每每被朝廷禁止时,这些协镖署的军兵,便公然参与走私押解。
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都已沦为张家口山右八大家的私兵一般,追随着晋商的驼队,一起前往清国境内行走私贸易。
这些地方的官将、军卒、商人、豪绅、小吏,各种势力盘错交缠在一起,同气连枝,为了维护自己利益,他们仍在千方百计地扩大自己势力。
这种情况,在今时的大明可以说每处皆是如此,便如沿海之地,便是私通海贼,参与海贸,其规模利润更是能吓死人。
时任福建总兵官、署都督同知的“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便是海贼出身,他们郑氏一族,掌控着整个东方世界的海贸,是名副其实的福建首富,甚至还可能是大明首富。
其实,别看此时的大明已是处处破败,然亦是处处皆有财富。
只是这种财富,却与大明国朝无关,都被蛀虫们给私吞了,身处如此世道之中,同流合污还好,若想要有所作为,每前行一步,又是何等的艰难啊?
“忠忱啊,你欲查禁张家口,惩治通奴晋商,我本不该阻止,然其中凶险万分,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一旦开始,就算杀得血流成河,也不可稍有停歇,其中要诀惟一个‘快’字。”
张诚闻言心中一动,道:“愿闻其详!”
“事前谋划,务求详尽,快处快决,万不可给奸商们留有一丝余地,该抓则抓,该杀则杀,若朝廷上问责下来,只需将他等通奴罪证呈上便是。”
刘广武略显阴鸷地接着说道:“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开封两度被围,谁又能保证不会被流贼再次围打?
中州地方,四通八达,而堪称大城者,惟有开封府城一处,万不容有失,否则将无法制贼之势头。
而勇毅军此刻,正是进兵援豫关键之时,就算行事稍显莽撞一些,朝廷和皇上也不见得,就会因此为责难于你。”
张诚阴笑着说道:“老哥哥,你这番话可是说到我的心窝子里啦。”
他接着又道:“我正是担忧这帮奸商,趁我大军出战之际,毁坏我后方基业,才不得已,趁此出兵援豫之机,将其一举拔除。”
看着眼前的永宁伯张诚,刘广武不由叹道:“哥哥我……不如你甚多啊!”
他接着又道:“我年岁大了,不适合远途征战,然为伯爷守着宣镇的基业,还是有些自信。伯爷只管率军出战,只要我刘广武在宣镇一日,就没人敢打勇毅军基业的注意。”
“如此,就有劳刘参将啦!”
“伯爷,我这里还有一件小事相求,请务必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