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营都要依照军略军令迅速行动,不得拖泥带水,一定要事事抢先一步,趁清军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突破女儿河汇入小凌河的河口处。
只要明军在北岸站住脚,河上搭建起一座座浮桥,此战便算一场大胜。
到时,明军曹变蛟、王廷臣、祖大乐等总兵大将的兵马,即可源源不断的开往北岸,就不怕清军大队来攻。
更何况还有洪承畴、邱民仰、姚恭等人的标营,也都是十分强悍的力量。
而明军的本意也并不是要在野战之中,击败清军,他们大部队渡河之后,只要步步为营,缓慢逼近,解围锦州,便算是胜利。
总之明日的一战,确为非同小可,一个不好,便是明清双方数十万兵马的总决战。
对面可是如虎狼般凶悍的鞑虏,这几十万兵马的厮杀,可是生死难料,祸福只在瞬息之间,任你大将小兵,都有可能战死当场。
蓟辽总督洪承畴游走于各营之间,拼命给众位总兵大将打气鼓劲,就连大太监王承恩也是十分阴沉的言明在先:“明日之战,敢有畏怯后退,不肯为国力战者,咱家必定如实上奏皇上,要他不得好死!”
抚臣邱民仰、察院姚恭也是巡行各营,说了一大堆鼓励的话,将众将的士气激起。
尤其马科与白广恩二位总兵处,他们更是到了便不再离去,除了鼓励慰勉之外,更声言自己带着标营同来,若他们渡河确有困难,二人的标营亦会全力增援,共同鏖战奴贼。
…………
等到洪承畴处理完军务,再次从营帐内出来,已经是夕阳西下,夜幕也已渐渐降临。
放眼过去,无论是乳峰山北麓,还是石门山北麓,甚至更东面的黄土岭北面地方,皆成一片旌旗与军营的海洋,各营中的主将大纛旗,都在迎风猎猎作响。
各营地内星星点点的灯火己然亮起,这些营地之间,还有很多随军民夫们的营寨,他们的营地虽然更为简陋,但也都是灯火通明,在热火朝天的打造着明日作战所需的各类器械。
明日之战,不论是马科、白广恩等先攻吸引清军,还是吴三桂的强攻硬渡,都需要大量的木排浮桥,这些器械,自然是多多益善。
不但如此,负责后勤的粮道朱廷榭,他在大太监王承恩的督促下,收集来了许多渔船,其中更有一些还是宣府军之前收集,都被总督行辕所征用。
这许多渔船顺着小凌河西岸一路北上,运到了女儿河汇入处的南岸,以便到时能迅速为吴三桂搭建起渡河所需的浮桥。
大明虽然已成瘦死的骆驼,但毕竟还是要比马大了许多,前线大军高速运转之下,各类物资仍能源源不断地汇集过来。
当然,这些渔船虽然都停靠在南岸,但也派出了众多士兵看护,毕竟要防备清军悄悄渡河偷袭,毁去这些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船只。
密云总兵唐通的大营,就设在乳峰山北麓的最西端,从乳峰山下直到女儿河岸边,尽是他密云镇的军营,层层叠叠,密密相连。
以唐通向来小心谨慎的风格,他们在营前二百步外,都立起许多的火堆,以防清军趁夜偷袭,就连女儿河岸边也尽是密密的巡逻队,不知派出多少。
白广恩的蓟镇军马在唐通东三里外驻营,虽然同样是热火朝天,但相比与密云镇却差了许多,毕竟新败之余,军心士气还是不如从前。
不过,白广恩心中也是明白,此战如果再不好好表现一番,可就不是革职拿问那么简单,甚至可能会累及家眷。
所以,他也不敢轻忽以待,当晚便将自己的几位亲将唤进军帐,好一番温言抚慰,除了许以利益之外,更当场就分出大量金银。
他甚至还将蓟镇的几位参将、游击也唤来自己军帐,对他们晓以利害,声言若是明日进攻不利,自己断难活命,而他们几个更是走在自己之前!
马科的山海军营地,更在白广恩的东面三里之外,他经历了前次大败,此次自然是特别的小心谨慎。
他更是亲自率领着镇内各参将、游击,逐一巡视各营,亲切地慰问着各营的将士,许下厚赏,以激励他们明日奋勇作战,为了立功自赎,可是下了血本。
最为安静的当属吴三桂宁远军营地,但其安静也只在外表,各营地内同样是灯火通明,随军的民夫杂役也都在热火朝天地打制着各类器械。
而之所以从外面看去,似乎极为安静,全赖于调度有方,各司其职,才丝毫不见杂乱,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全无一丝杂音。
这才是一支强军所该有的表现,放眼整个大明,似乎惟有宣府军能与之相比!
到处遍布着飞舞的旌旗,密密麻麻的明军营帐蔓延十数里间,人喊马嘶声不断,弥漫着一种金戈铁马的气息。
一串串彩色信灯,一堆堆燃起的篝火,一排排如龙的火把在各营内外游动,为大军营地增添了明亮的色彩。
…………
黄土岭的最高处,一张八仙桌摆在这里,宣府总兵、镇朔将军张诚正与总监军张若麒、宁前兵备张斗围桌而坐。
桌上摆着一些烤猪排、炖鸡、烧鱼等酒菜,可他们却无心吃酒,眼神始终都离不开北面隐约可见的点点营火。
“我始终不明白,督臣为何不用宣府军出战。”
张斗发着牢骚,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又道:“这一家养几个孩子,都不见得个个出息。难道就是为了平衡各镇总兵军功,便弃宣府强军而不用?”
“啪。”
他将空酒盅重重落在桌上,又道:“本职实在想不明白。”
张若麒在一旁斜着眼,冷笑道:“洪督,有意扶宁远吴三桂,若是此战风头,再次被宣府军占尽,吴三桂可就没有机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