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同对战鞑贼,各位总兵都是奋勇争先,虽伤亡各有不同,战绩亦是如此,但若是张诚一人之功绩,就盖过了其他各位总兵加在一起的军功。
可就绝非善事,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这个道理!
因此,张诚在接回林芳平所部虎卫营兵马后,在给蓟辽总督洪承畴写战报之时,另外也给吴三桂写了一封私信。
他在信中将自己对于黄台吉的判断全盘告知,并将林芳平此番截杀黄台吉的经过,也作了简要介绍,其目的就是给吴三桂提供军议时的发言材料。
张诚之所以如此,其实是“一石二鸟”之策。
其一,自己现在阶段所图只在宣大,依目前的实力和能力,自己的重心还是应该放在宣府一镇,待宣府稳固之后,再设法控制宣大三镇。
既然对辽东无所图,那倒不如进一步结好吴三桂,甚至不惜拉他上位,毕竟现在二人已然在经济领域有所合作。
在张诚看来,因为经济上的深度结合,宣大与辽东极有可能形成一个利益攸关的军事联盟,至于这个联盟一旦形成,必然要推出来一个当家主事之人。
这既要看实力,但也并非全凭实力而定,还要看一个人的胸襟与气度,所以张诚此时结好吴三桂,便是为今后留一手。
其二,现今洪承畴正在力捧吴三桂,但无论如何,都难以超越张诚的功绩,吴三桂就算做得再好,充其量也就是个二功而已。
毕竟奴贼之悍勇有目共睹,且奴王就那么几个,先不说奴王可不是那么容易击杀,就是奴贼首级也不是说砍就砍的。
大明自与建奴开战以来,多少次大捷上报朝廷,可真正斩获的奴贼首级,最多也就数百而已,更别说还击杀奴贼的亲王。
就说这一次援锦之战,明军各部亦极为奋勇,杏山、松山、石门山数次捷报频传,已是难能可贵,但这几次大捷斩获的奴贼首级,竟然还没有张诚回援杏塔之战,一次斩杀的多呢!
所以,在军功战绩上想要超越张诚,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这还是在张诚今后不立新功的前提之下。
不过,若是只给吴三桂捧出一个战功第二,还是不难运作,毕竟他的身后有蓟辽总督洪承畴支持,只要在战事分配上做些合理安排便是。
毕竟吴三桂的宁远军马,也不是泥捏的,前几次战斗中已经证明,单一战力来论,吴三桂的宁远军绝对能排在第一梯队。
张诚如此作为,其实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这种事必须趁早,一旦下手晚了,反倒成了画蛇添足。
可是现在的吴三桂却在暗暗后悔,耳中听着大家的怀疑之言,他也不由动摇起来。
毕竟,他们这些军将又怎会懂得爱情的力量?
如唐通、白广恩、马科等人,不说急于回去看最后一眼,关键时刻,他们甚至都会舍出老婆去套狼崽子。
而曹变蛟、王廷臣等人的心胸之中,又满是忠君大义,为了国家安危可以舍弃小家之人,自然也不会理解爱情的伟大。
再有就是吴三桂自己,此时他还没有遇到生命中的重要女人——陈圆圆,而且他也没有到达后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生高度。
或许只有像黄台吉这样的人,已经站到了人生的至高点,不说阅尽人间美色,品尽天下美食,掌控天下权力,也不遑多让。
对于他们来说,数十年如一日的勾心斗角,权谋算尽,已是索然无味,一旦遇到知己般的真爱,那种感觉是普通人所无法理解的。
就在吴三桂心神动摇之时,蓟辽总督洪承畴开口说话了,只听他道:“长伯将军所言,与忠忱将军所猜测暗合。”
他此言一出,大帐内瞬时安静了下来,就连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王承恩,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吴三桂。
王承恩在心中默念:“吴三桂,前锦州总兵吴襄子,辽东将门之后,武举出身,其少年时既有勇名,曾率二十骑冲鞑阵救父,现居宁远团练总兵职,确是一员将才!”
他这次前来辽东传旨,实际暗中担负着一项重要职事,那便是替崇祯皇帝查核辽东诸将的才能,以择优选用,使其为朝廷效力。
而蓟辽总督洪承畴是什么人,能居此高位,尤其是庸碌之辈,他早已隐隐猜测到王承恩必是另有使命。
所以才在王承恩到来后,不惜将张诚雪藏于黄土岭上,而一力提携吴三桂,使之在王承恩面前展现才能,将来一旦入了皇上圣目,前途便是不可限量。
此刻,他正斜眼观察着王承恩,果见其对吴三桂已是刮目相看,不由暗暗点首,接着又道:“先不论奴酋因何事,而急于返回沈阳,只说锦州之围,当何解?
诸位都且说说吧!”
帐内众人闻言后,先是互望几眼,便一个个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间竟无人出言。
洪承畴似乎早有预料,他端起大案上的茶盏,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水,以让众人先思虑一番,他要听听大家的表态。
其实,关于这一战如何打,战略上早已议定,只是具体的操作还有待进一步敲定,不过洪承畴此刻更关心大家对于这一战的态度如何。
“督臣,末将以为我大军当趁奴酋不在之时,猛攻鞑贼,一举解了锦州之围。”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另一位猛将总兵曹变蛟出言表态。
洪承畴面色平和,看不出一丝喜怒之色,他的目光从曹变蛟的身上移到了王廷臣处,在洪承畴的注视下,王廷臣拱手报道:“督臣,末将谨以督臣之命行事,愿为大军前驱,进解锦围。”
诸位总兵一个接着一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洪承畴见大家都积极想要与奴一战,心中也是感到十分满意。
他最后更是向吴三桂再次问道:“长伯将军,可愿为大军前锋,率先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