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在一处树木林立的山上，周围的积雪还没有融化，从远处看去，白茫茫一片，像是天地连成了一线。

父子俩拿着东西并肩往前走着，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这条路他们都很熟悉，已经来了无数次，辰运甚至都能背出左邻右舍的名字。

到了母亲的墓碑前，辰运打开一瓶矿泉水把毛巾润湿，慢慢的擦着上面的尘土。

杨思安，很有诗情画意的一个名字。

辰翰林不喜欢喊老婆之类的称呼，更喜欢直接喊她名字，尤其在人多的地方，每次喊完，心里都特美，感觉比其他人都高了一等。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就算在普通的一件事，真正的爱意都会在上面慢慢浮现。

“给我吧，你这活干的太糙。”

老爷子拿过毛巾仔细的擦拭着，没放过任何角落的尘土。

辰运把花圈摆好，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桃酥放在墓前。

父子俩忙了一阵后，在地上铺了两个垫子，相对而坐。

“喝一口？”辰运扭开一瓶二锅头。

“嗯，喝点。”辰翰林接过来墨绿色的瓶子，也不用杯子，直接喝了一大口。

辰运又打开一瓶，喝了一口之后往嘴里扔了几个花生米。

冬天的阳光没那么刺眼，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在大地之上，带来一抹暖意。

辰翰林看了一眼墓前的桃酥，缓声说道：“其实，你妈不爱吃这东西。”

辰运愣了一下，随后摆摆手：“这事我不可能记错，我妈最爱吃什么我还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了......”

“这事不怪你，我不是看到你妈牙疼的半夜偷偷抹眼泪，我也以为她很爱吃这种很甜的东西。”

看着远处找吃食的麻雀，辰翰林把一块桃酥掰碎，朝着空地上扔去。

一时间，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争先恐后的吃着地上的东西。

看着还在发呆的辰运，他继续说道：“还记得你小学二年级时候嘴馋喜欢吃这东西吗？”

“嗯，有印象。”

“但那个时候你正是换牙的时候，医生说了不让吃太甜的东西，你就拉着你妈掉眼泪，你妈那性格你还不知道吗？哪能见得你受委屈。”

“然后她就和我说喜欢吃桃酥，央求着我下班回家带回来，每次都自己先吃一块，剩下的留给你，时间长了，连我都以为她喜欢吃那东西。”

“如果有天晚上我看到她哭了，还不知道这件事，呵呵，你说这人傻不傻。”

辰运喝了一大口酒，想压下了心中泛起的五味杂陈，但......没有成功。

他拿过那盒桃酥，咬了一口：“我也够傻的，每次吃完都会留下一小块放在她嘴边，想着这么好吃的东西也要让她尝尝，她每次吃的都很开心，不停的夸着我懂事，现在想想......”

辰翰林看着墓碑说道：“没事，你妈那个时候挺高兴的。”

“爸，你说我妈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最开心的事吗？”辰翰林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

“应该是在你8个月零3天的时候，那天，你第一次开口叫了声妈妈，她真的开心了好久，逢人就讲这事，老家那边的亲戚都打电话告诉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