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灰扑扑,泛着阴气的眸子,盯着林动总让他觉得不舒服。
这老头仗着身份故意拿大,搞得林动很不爽,尤其是这副长辈派头。
问题是吕平一把抓着了林动的手,眸子里带着几分讨好,尤其是还用白嫩的手指在林动手心挠啊挠,让林动不好翻脸。
“小兄弟,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刚一落座,裁缝张第一句话就是这样问的。
林动眸子一转,正要回复,说是普通的合作关系来着。
然而……
吕平下一句话就是:“他是我男人。”
卧槽,直接将军!
“二叔公,你可得帮他。”
吕平又道。
林动脸抽了抽,都不好辩解。
当时,裁缝张的眼皮猛地挑起,又浅又短的眉头下压,诡异的脸上带着几分狠厉凶气。
白莲教圣女没有卸任之前是不允许找男人的,必须保持纯阴之身。
这时候吕平说话比放鞭炮还快:“圣女的职位我已经卸下了,担子如今交到了小小的肩上,另外……”巴拉巴拉又是一通,说的都是白莲教无生老母这一支,也就是圣女系的近况。
听闻弥勒尊者一系欲要分裂圣教,老是欺负她们姐妹。
裁缝张眸子里的凶光一闪而逝,“我早就说过,那秃子该杀,你爹不听我话,现在吃个大亏,活该,真是活该,只是他自个儿吃亏也就罢了,偏偏应在你们这一代身上。”裁缝张向来说话都是温声细语,这会都忍不住提了好几个调。
吕平继续诉苦。
又片刻。
裁缝张主动倒了一杯水给林动,“怎么称呼?”他与吕平交谈了大半个时辰,现在才算是想起了询问林动名字。
“林元觉,游击将军,这次本来是护送圣女入京,不过,中途有点事情耽误片刻。”
林动不徐不疾说道。
在听到林元觉三个字的时候,看着还算年轻,实际上应该是老头年纪的裁缝张,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你就是打败过武神翼王石达开的战将?”
谣言就是这样越传越夸张,显然这个名字还是镇住了老东西几分。
“怎么说呢?打败算不上,但如果是说击退的话,那确实是我。”
林动难得矜持了些。
之前没有这种感觉,但现在坐在裁缝张对面,总觉得有两分不自在,就好似拐走了别人家白菜的坏人,又偏巧坐在丈人面前。
“对了,我听闻,老前辈是翼林社地字开头的杀手?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还被十二地支之首的辰龙追杀?也是为了圣女?”
林动探究其根底问道。
吕平没有插话,任由着两个男人交谈,“今日这一幕,算不算是表白了?”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心跳加速,脸上微微泛红。
“这个嘛,说起来可就话长咯,那鬼刑部将军……”
裁缝张扫了吕平一眼,有些苦闷说了起来。
人老精,马老滑,他又怎么看不破小女儿家心思,一想着林动的真实身份,还有吕平的干系,他略一犹豫,还是和盘托出了自家的底细。
桌上的油灯,将裁缝张的脸映照的半明半暗,随着此人娓娓动听的讲述,林动也慢慢明白了过来。
原来事情是这个模样。
十二三年前,吕平和吕小小都还只是小丫头片子。
作为教主的吕尚入京后,就消失不见,没了踪迹,一批又一批的护法,弟子什么的,都入京寻找过,但是没有半点发现。
作为硕果仅存的三长老之一,裁缝张被另外两个长老普贤圣母,赵财神给联手驱逐了出去。
虽然没有挂上叛徒的名头,但性质上其实大差不差。
普贤圣母后面转投了弥勒尊者,被弥勒尊者拜为佛母,而另外十二个圣母就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至于赵财神依旧在为圣女一系效力,天底下大半的白莲教的驻点都被此人掌控,包括之前的白龙观。
再后来,离开白莲教,为了讨生活,裁缝张就把名头挂在了翼林社,这些年积累任务慢慢也就坐到了地字交椅上去。
翼林挂牌杀手分为天地玄黄人,这几个档次。
整个组织天字交椅一把,地字交椅也就三把。
裁缝张的地位算是挤入了杀手组织的前四。
“您老这么厉害,来趟江宁府的浑水做甚?”
林动把杯子里的水慢慢饮尽,眼神深邃。
“厉害?厉害就不用吃饭的吗?我要养阴魂的嘛,阴年阴月阴日生辰的魂体,哪能好找?”
“况且种种法器,布施鬼魂,无一不要花钱,我养一大堆阴兵鬼卒,难道不用吃喝啊?光是关二爷一年吃我的香油钱,那都是按吨计算的,说来好笑咯,整个江宁府啊,翼林社悬赏令下的总金额已经开到了一万三千多两黄金啊!”
“清廷最穷的黔州府一年交纳也就一万伍仟两金子,苏州府天下之最,交纳的税收也就是十五万两金子,干一票,乡绅权贵要搞半辈子的财富,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裁缝张似笑非笑说道,望着林动眼神,略带玩味。
“一万三千两!”
林动一惊,猛地站了起来,这和他收到的消息完全不符。
“彭玉麟悬赏涂江龙王,不是说三千两黄金吗?”
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你猜猜剩下的一万两是悬赏谁的头颅?”
裁缝张笑着问道。
看向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林动眉头一皱,一个不好的念头,猛地泛起,“该不会是我吧?”他都快惊掉了下巴,一手指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