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得才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下一刻,身躯陡然拔高,一瞬间将长衫撑得鼓涨开来,怒火好似把整个胸膛都快点燃。
而这时候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安静。”
“一切交给我。”
殷燮卿的手就好似有着一种魔力,把愤怒当中的陈得才给控制了下来。
“正如陈将军所言,我相信谢有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我更怕张大人说出的事情,是真的,怕他堕落了,怕谢有方真的背弃了天父的信仰,违背了天王的命令。欺辱同胞家眷,在英王的律令中可是重罪中的重罪,张大人只是斩了他的头,实在是太轻松了。”
“咳咳,依我之见,不如让人头,自己来说话,鄙人亦能召魂,拘魂,众所周知,无主的魂魄是绝不会说谎的。倘若张大人所言为真,光砍头怎么能够,我们将他尸体拖出来,晾到城墙上,暴晒三日!让所有人都看看,这颠倒黑白的下场!”
殷燮卿声音拔高斗转,突然一厉。
整个宴席上的寒气,好似又深重了两分,马新贻没有说话,对方说得这般笃定想来是有真本事的。
“成春把东西拿过来。”
殷燮卿低声说了一句。
蓝成春早有准备,把随身带着的紫檀木盒提到了桌上,林动之前看到这个盒子还在猜测里面装着会是什么,如今看来,八成是人头。
果然!
就见木盒一打开。
里面放着一颗面容清秀,惨白的脑袋。
张汶祥不由眯了眯眼,一手不着痕迹摁住了腰间的刀。
林动放下筷子,倒要看看对方搞出个什么名堂来,手轻轻地搭在桌上。
马新贻抓起酒杯把玩,却不去看那人头一眼。
“来,我们听听他说些什么。”
殷燮卿手上掐诀,口中碎碎叨叨念出咒语。
杀意在席间肆散,又好比凝实成了风,在几人之间来回激荡。
“清清灵灵,心下丙丁。右边观南斗,左观七星,吾能混元,天地生发……急急如律令,速归汝身!”
殷燮卿的身上冒出一团青光。
此时。
林动拇指上的铁戒里小道用意念与林动交流,“将军,这是混元咒,专门拿来超度亡魂,补阴债,开财库,占卜求问姻缘,令家宅平安一类咒语,算是一等妙咒。一般野茅山修持较多,不过,能令死人开口?我亦是头次听闻,到底是我见识不够。”
小道士给林动做了一定的科普。
“哦?”
听闻此言,林动眼底潋滟过一抹狐疑,也有些拿捏不准,仔细盯着那颗人头。
这几天闲在家里,林动也不是光顾着走火擦枪,没事的时候,也会找小道士聊一聊,道观,法术,还有全真龙门一些道人。
他对于道脉各大传承,不再是以前那种懵懂的状态。
野茅山算是民间茅山一类,不算正统道教门派。
而民间茅山各个支脉特别多,也特别杂乱,什么真心派,西天派,家传,南传,北传等等,其中西南有一支结社产物,供奉的不是太上老君。
而是柏子老君——李环阳。
这位开创出道教内丹睡法之一的环阳睡,和陈抟不一样,陈抟那个叫希夷睡,是侧睡的一种。
环阳睡则是仰面安睡的一种内练养丹法门。
具体小道士也不甚清楚。
不过。
“这位身上的清光,应该是内丹法,但肯定不是陈老祖一脉,剩下的也就只有柏子老君了。”
小道士暗暗多观察了几眼,无比笃定道。
“嗯,多谢小道士解惑了,我管他什么柏子老君?眼下拦马新贻的路,那就等于是在拦我林元觉的路,拦我路的,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在心底,林动同小道士不断地交流。
“唉。”
小道士叹息一声。
“还请将军,少造杀孽。”
他劝道。
而这时候。
“殷大人!”
那苍白的人头,竟真的开口了,一阵阴风,盘旋在夜宴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