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大事,马新贻休养后,陈玉成以关心的名义,派了个老郎中来看望。
另外就是让一个摘桃子的人赶来处理政务。
名字叫殷什么卿,左右有着蓝成春,陈得才护持,一来是替马新贻主持大局。
羊肠县落到张汶祥手里,陈玉成显然不放心。
另一方面则是看看马新贻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陈玉成不信那一套刺客说辞。
林动心中有数,当即就往师帅府赶去。
再一次马新贻的时候,让林动有些诧异的是老马的精神状态不太对,脸色惨白,形销骨立,身上透着药味,腹部绑着一层层的透白纱布,隐隐能见到一道狭长刀口。
“大哥,你这是玩真的呀?”
林动随手把背上木盒解下,放到一边,接过,马新贻递来的茶水。
咳咳。
马新贻轻轻咳嗽了两声,解释道:“施展了一点秘术,不这样,如何能骗过蓝成春。怕不是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猜测出我要反叛,一封揭举信递到陈玉成的案台上。”
“那现在呢?”
林动用盖拨了拨杯子里的茶叶,轻饮了一口,他早上吃了点肉食这会儿正好解腻。
“骗过了一时,骗不过一世。英王陈玉成还是派人来了,要接手我的军政大权,现在是能多拖一天,就多拖一天。倒是你,罗行云都回来两天了,你才赶到县里?”
马新贻漫不经心问道。
他看上去瘦脱了骨相,可那双眼睛精芒却是锁不了的,问话的时候,一身精气神全部藏着眸子里面,竟是有一种夜空里放着光明的大星的奇异感觉。
兴许,他根本没受伤,武道境界反而更进了一步。
林动闪过这样的想法,他如今的眼力见儿却是胜过以前许多。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有些事情于我而言是必须要做。”林动平静说道。
马新贻并没有发火,或者说所有的怒火,早在见到林动之前,他就生生硬吞入腹。
真正到了兄弟见面的时候,只剩下如沐的春风。
“事情只要成了就好,至于过程上些许差别,无甚紧要。”
马新贻淡然笑了笑。
林动是知道老马的,马新贻一定对自己这次晚归,意见很大,不过,如今局势重要,所有的怒意,岔意都咬牙忍着。
越是做大事的时候,马新贻此人反倒是越能忍住。
二十年众生牛马,四十载诸天龙象,说的大概就是马新贻这样的人物。
“我先与你分析一遍当下的局势。”
马新贻起了个话题,打破两人慢慢滑落向沉闷的气氛。
“鲍超,字春霆,湘军霆字营大将,曾国藩手下第一武将,只论领兵打仗,此人排名犹在清廷第一血勇的僧格林沁之上。另外,清廷多阿隆率军两万驻守铜城附近,截断天平军援军,人屠曾国荃率领吉字营,应该是在赶往安庆的路上,欲图彻底封死英王陈玉成退路,这是我方情况。”
“陈玉成这条四眼狗王如今三面被围堵,唯一留下一道出口,就在咱们这里,羊肠县通舒城。太平军大将陈斜眼(陈坤书)、肉菩萨王洪春,小明王李明成,前后四万大军都在赶来的路上,他们要想救援,最近的路就是从舒城过来。”
“不过,也没那般容易,袁大帅,守着的不仅是苗大将,还有就是他们的人马。倘若这个时候,有一支奇兵,斩了铁脚佛朱凤奎,夺下舒城。陈玉成就是瓮中死狗,天命尽绝。所以,他这个时候,才不顾一切派心腹殷燮卿夺我大权。”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
林动若有所悟,马新贻是必定要反的,区别在于是现在就反,还是等到陈玉成最关键的时刻,捅上一刀子。
“拖!”
“能拖一天,算一天!”
“等袁大帅那边消息一过来,咱们就好好给四眼狗一个惊喜,断其生路。不过,这几天殷燮卿必定会不顾一切,夺我权力。汶祥那边,不出意外,最近两三天就会罢免,其余诸事,可能还有大大小小的麻烦上门,伱们千万用忍。”
“羊肠县城的底子,层层官吏,大半安排的是我们山寨的人手,这个县城他们是拿不住的。待时机一到,那些挑起事端的人,你想如何处理都行。”
“明白。”
林动眼神古井不波,至于这一声明白,到底几分是真,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