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派人送来一坛子竹叶青,那人说:“老爷知道裴大家爱喝这酒,所以给裴大家送来了。”
留下酒后,来人就离开了。
“他这是在用这竹叶青告诉我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班主苦着脸道。
“角儿,你看~~~”班主又看向裴宴之。
裴宴之拿起酒坛子,拍开封泥,朝着嘴里倒了一口。
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渍,勐然把酒坛摔在地上:“从前喝过的竹叶青不曾有过这般澹的。”
“好!好!我唱,明天就唱《桃花扇》!”
县长那边得到信,立刻就去安排。
县长家中的陈莺儿从下人的嘴里听闻了这个消息。
她知道裴宴之的为人,更知道他为何不愿唱那《桃花扇》,如今却愿意为那侵略者唱《桃花扇》。
顿时就明白了心上人已经心存死志,可是她被关在家里出不去,更见不到他。
第二天。
锣鼓声天,大戏即将开幕!
陈莺儿趁着下人给她送饭的时候,一棍子打晕了下人,逃了出来,直奔着戏园子而去。
戏园子里的后台,裴晏之对镜妆台,拿出一盒胭脂粉,指尖微挑,细细地点在俏脸上。顾紫烟含泪看向他:“师哥!”
裴晏之没有回应,只是转头园子里的人问:“台下的豺狼虎豹可都坐满了?”
“满了。”
裴晏之拿起眉笔的手顿了顿,只是澹然一笑,看着豆蔻年龄的小师妹,又看了看边上正在化妆的其他人说道:“这乱世浮萍,烽火燃上了山河,我们是下九流的戏子,今天就让我们这些下九流,为豺狼虎豹们,好好唱上一曲!”
“好!”众人齐声应道。
锣鼓再响,“李香君”粉墨登场。只见他一身粉缎着衣,裙褶如雪月光华般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三千青丝发带束起,头插钿头钗,一缕青丝低垂于胸,手摇团扇,双颊的红绯更增几番媚色。
“李香君”甫一登场,尚未唱念做舞,台下就有人鼓掌,先来了个“碰头好”。放眼望去,正是那陈莺儿的父亲汉奸走狗县长。
“李香君”开口:
香梦回才褪红鸳被
重点檀唇胭脂腻匆匆挽个抛家髻
这春愁怎替那新词且记
蓦然,一道身影出现,在角落里痴痴地看着台上的人儿。
人生如梦,台上的“李香君”仿佛来到自己的闺房,亦歌亦舞,一把胡琴将儿女情长、世间百态徐徐道来,岁月仿佛都藏在“她”的袖子里。
台上唱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台下坐的是豺狼虎豹,恶鬼当道。
台上的戏子唱着:
不思想把话儿轻易讲
要与他消释灾殃也提防旁人短长
平康巷他能将名节讲
偏是咱学校朝堂混贤奸不问青黄
节和名非泛常重和轻须审详
你方唱罢我登场,随着台上“李香君”和“侯方域”戏词的开嗓,锣鼓声突然变得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急切,唱腔也愈发悲愤。
台上人的阴影拉得很长,一声高唱万山惊,台下人啖肉饮血,匿于阴影。
蓦然台上声音变的高亢男腔唱着:
七尺昂藏虎头燕颌如画莽男儿走遍天涯
活骑人飞食肉风云叱吒
报国恩一腔热血挥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