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毕竟是在寺庙里,李莲花将方多病的手从肩上拿了下来,道:“花圃那边,你怎么看?”
“方才戒兴小师父也说了,他们并未特别培育过花圃里的芍药,甚至最开始的时候,也没人知道种的芍药有杨妃出浴的美名。”
芍药并非百姓门前花,在民间素来有鬼花的传言,故而多种在寺庙中,由佛祖的佛气镇压并化解芍药花身上的阴气。
种有芍药的寺庙,大多都有各自种芍药的经验,才能撑得起芍药花圃。
长宁寺怪就怪在庙中从前也不是没养过芍药,但养出的芍药在五月虽也盛放得娇艳,却也是凡花。
直到前两年的一场暴雨,将花圃中的芍药都泡坏了,寺中换了一批新的芍药种子种下,再生出来来的,却是与从前不同的白芍药。
这两年来庙中的芍药一年胜过一年,直到今年竟是出了一株花王,才叫长宁寺的芍药花圃美名远传。
方多病拉开凳子坐下来,“既然培育手法从未变过,没道理换了新植株的种子,便手艺便突然如开窍了般,尤其这杨妃出浴培育起来,可不比寻常芍药简单,反倒更娇贵几分。”
李莲花摩挲了一下指尖,“看来你也觉得,是有人用了秘法在娇养这些芍药。但当初郭乾培育流光玉碗是因为有利可图,但藏在寺庙里的人培育这些芍药,又是为了什么?”
这也是两人想不通的地方。
毕竟长宁寺里都是出家人,就算有一份种出花王芍药的美名又如何呢?芍药虽能入药,也颇多人喜爱其柔美,但因其阴气甚重,到底是不如牡丹那般名冠天下。
莫非寺众人特意培育出了这株花王芍药,就只是为了引出昨日夜里死在花圃边上的那人,将其杀害?
“今日我们来得太迟了,等明日醒来,再一起去义庄探一探死者,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方多病说着,握住了李莲花搭在腿上的手。
昨夜床榻了的窘迫还历历在目,甚至闪到的腰还隐隐作痛,李莲花没好气地将手抽了出来,“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方多病耷拉下眼睛,黑溜溜的双眼委屈巴巴地看着跟前这人:“我知道错了,昨日我又不是故意的,如今在寺庙里,我哪敢做什么啊。”
虽说这个世界没有灵气,自然也没有神佛之说,但从前的习惯到底是保留了下来,他自然不会在寺庙里胡来。
长宁寺接待香客的房间并不小,但里头却称得上简陋,屋内一排通铺,正对着门的位置放着张方桌,靠墙放着矮柜,便再无其他了。
是个适合修禅的地方。
方多病将僧人送来的床褥铺好,两张床褥紧紧挨着,叫李莲花没眼看地别过了脸。
不过他们也没有马上歇下,否则下午跟晚膳时的刻意便白做了。
待夜色渐深,长宁寺的僧人基本都已经睡下了,两人才一前一后地出了厢房。
长宁寺位于洛云山的山腰,夜里早没了白天那逐渐热起来的暑气,山风吹过,整片开得正盛的花圃便随着风一起摇摆。
那株花王在一片簌簌声中更是好似起舞般,为这深夜添了几分颜色。
叫人不忍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