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跳,尽管眨眼间已定下神来,却仍是嚯了一声。
“方小宝,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是打算吓谁呢?”
方多病咧着嘴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得意洋洋:“谁让你先装睡的,刚刚明明听见我喊你了。”
他忍不住凑了过来,本就不大,又压着两床棉被的床霎时间变得拥挤。
李莲花皱了皱眉,“干什么呢?”
“你是不是又做梦了?”方多病轻声问,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晰的面上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李莲花却是狐疑地微微眯起了眼,“你觉得我是被吓醒的?”
“我哪里知道你这老狐狸在想什么,只是你呼吸突然变了,我估摸着应该是做了恶梦。”方多病蹭得近了,虽说隔着被褥,谈不上挨在一起,但肩膀却是碰到了李莲花那头顺滑的长发。
淡淡的草药香好似一下浓郁了起来,他忍不住在被下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
可惜手指才绕上,头发的主人便将头一偏,将被他压着的头发给带了出来,随手重新拢好了。
“不想打地铺就赶紧给我睡觉。”
听着这老狐狸难得带上了几分暴躁的声音,方多病轻轻哦了一声,在这股淡淡地草药香中,重新闭起了眼睛。
自然也没注意到李莲花微微皱起的眉,以及带着打量跟深思的目光。
三人逗留在边关的这段时日里,李莲花断断续续地又做了几个梦。
因着梦的内容虽与方多病相关,却也不像从前那样莫名其妙,他便也没有将方多病从房间里赶出去。
转眼便到了年节,断断续续下着的暴雪总算有了几分消停的迹象,边城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方多病跟着李莲花早就将这座不大的边城逛了个遍。
李莲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这两日街上人多,他便只是出去稍逛了一圈,买了些红纸回来。
“你要写门联?”方多病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裁剪着红纸,不由得伸手帮忙。
李莲花索性便将裁纸的活儿直接丢给他,自己对买来的两支毛笔挑挑拣拣,边将打算先用的那支挑了出来,边答道:“是啊,这边关的日子无聊得很,总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这要过年了,写副门联,希望明年烦心事可以少一些,叫我逍逍遥遥的,每日里钓钓鱼,晒晒太阳种种花就好了,可别像今年这样,险些跑了半个大熙。”
方多病将裁好的红纸放在一旁,忍不住反驳道:“你如今也才三十,整日就想着什么都不干,那日子多没意思啊。再说了,今年可是个好年景,没有今年,你哪来的长命百岁?”
李莲花轻笑了一声,“活那么长做什么,我看啊,再有个二三十年便也差不多了。”
方多病忍不住将手中的红纸啪的一下拍在桌上,瞪起了眼睛,没好气地盯着他:“你整日瞎说什么呢?你若是想不到活那么长做什么,就跟着我,我带你去看这大好山河,吃遍大熙美食,大熙逛完了便去外域,再不济就出海,走得累了,就寻个地方跟你一起养老,这样的日子多好啊,二三十年哪里够用,我看至少得要个七八十年。”
他们修习扬州慢,其实要活到长命百岁,并不算什么难事。
李莲花目光流转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别开眼后带着几分慵懒地叹道:“我说方小宝,你这计划里都是跟我去这去那,怎么不想想何堂主他们,兴许他们还等着抱孙子呢,哪容得你到处跑来跑去的。”
“孙什么孙啊!”方多病听见这话心里便不由得堵得慌,“我才不娶妻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