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宸没有说话,却已经祭出了自己的长枪,看样子随时准备冲上去。
鹿呦白着脸摇了摇头:“不一定,我们力量虽薄弱,但若团结起来说不定能扭转局势……”
云晨眸光微亮:“何意?”
鹿呦咬了咬唇:“师父还曾教过我另一个禁忌法阵……”
云晨眸色一沉,口气瞬冷:“又是禁忌法阵?不行!”
鹿呦急道:“不是,这个阵法虽然被例为禁忌,但并不需要像九天护龙阵那样献祭寿元,也不会伤害布阵之人,只是需要多一点人参与,然后需要大家同心协力一下……”
云晨沉吟道:“那若是参与之人在中途生了异心呢?”
鹿呦不说话了。
这就是那阵法的禁忌所在了,若是其中有一人生出异心,那参与的所有人都会遭到反噬。
而人心这个东西,偏偏是最无法保证的。
薛玉宸思索片刻,语气轻柔道:“呦呦说说看,是什么阵法呢。”
鹿呦握紧手指,低下了头,“这个阵法叫‘十二星门天剑阵’,是很强的攻击阵法。需要十二个至少筑基以上的修士站至十二个不同的方位,以阵为界,以灵为引,以人为眼,协力同心,可汇成‘灭天’一剑。
但在此期间,所有人必须全神贯注,不得分心,也不得退出,甚至不能起一点杂念,否则……必受阵法反噬……”
说是‘灭天’一剑,但也不是真的灭天,阵法发挥如何,还是得看参与者的修为和大家的配合度,但一旦布阵成功,威力不可小觑。
这阵法难就难在,必须十二个人心念合一,稍有不慎,全员反噬重创。
鹿呦救师心切才想到了这么个办法,可也知道这着实是有些难为人了,是以声音越来越低。
场间人数众多,凑够十二人倒也绰绰有余,但许多人才第一次见面,尚谈不上熟悉,又怎能做到互相信任。
一片沉默。
鹿呦吸了口气,趁云晨不注意,猛地抽出了他腰间的剑,“没事,反正无论如何,我也要去救我师父……大家——”
“算我一个。”薛玉宸握紧枪,上前一步站至她身侧。
紧跟着的是顾景明,虽然还是笑得没个正形,语气却坚定,“哎呀,我六哥都出手了,我怎么能不上呢?可不能以后被你嘲笑孬种。”
“算我一个。”
江行舟也站了出来:“江家之人从不是忘恩负义之辈,算我一个。”
向元灵嘻嘻一笑:“你们都上了,那我怎么能不上呢?虽然我灵力不高,但绝不会退缩。”
顾晚熙不知何时凑到了顾景明旁边,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小弟都上了,我这个当大姐的难道还能袖手旁观?算我一个。”
江家二小姐江慕心也跑到了江行舟旁边,怯生生道:“我跟我二哥走,他上我就上。”
南荣家的六少爷南荣子寻,上前颔首一礼道:“先前是清羽仙尊带着贵宗弟子不顾危险救下我等,现在他有难,我等理当义不容辞。”
叶湛英将三叉戟往地上一杵,“作为督卫,保护大家,是我的责任。”
“也算我一个!”
“我也是!算我一个!”
“……”
空中,一颗颗亮闪闪的星斗嵌在黛蓝色的天幕,熠熠生辉,亦如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庞。
鹿呦满目动容,声音微哽:“大家……”
“怎么倒成了我像个贪生怕死之辈似的……”乌林偏头一笑,“狗云晨,怎么说?”
云晨只是盯着鹿呦,声音低缓清澈,似春风柔和:“她在哪里,我在哪里。”
-
战斗中心位置。
那道遍染血污的白影再次被掀翻在地,握剑的手指不住痉挛,身体犹如利刃割裂的布匹,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痕。
疼痛对于他来说,已经麻木。
鲜血顺着清冽如雪的下颚缓缓滚落,滴在了腰间那枚雪色的白玉上,宛若点在白梅蕊心的一点殷红。墨色的玉穗随着弯腰喘气的动作,轻扫过膝间褶皱的白袍,再一次叠加上道道斑驳的血痕。
如此狼狈,恣戾的眉眼却仍旧勾着不可一世的傲睨之色。
“哧。”
带血的嘴角微扯,冷嗤而邪妄,“无所不能的神,原来也不过就这点能耐……”
他再次拄着剑趔趄站起,微眯的紫眸凝着巨斧劈下来的金光,曜若寒星。
下一瞬,身体已飞跃上那巨人的臂膀,站至了他无头的脖颈,凛然高喝道:“你的阵还没有布好吗?”
话音未落,又被挥来的一道神光逼得往下狼狈一蹿。
长泽风额汗滚滚,神情专注,点画阵盘的手指几乎快得只剩残影,回喝道:“你以为万物归元阵是那么好布的吗?”
布阵是一件极耗费精力和灵力的事儿,何况他布的还是个顶级法阵,云義虽顶下了大半攻击,他却仍需要注意不时挥漏过来的余波。
云義身影一翻,从那巨像的脚上翻腾到了祂持斧的手腕,对着腕心猛力一砍。
剑花四射,石膏表面裂出一条细缝。
然后又被那只挥来的巨手,狠掀在地。
对于这只有一缕残念而没有意识的石像来说,他的存在便如一只灵活难捉的蚂蚁,伤害不见得多大,但侮辱性极强,偏偏祂还抓不到他,于是越加恼怒,巨大的脚掌踩得大地震颤,裂痕频添。
这一次,云義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肋骨断了两根。
哪怕再是麻木,这锥心刺肺般的疼痛也不禁让他闷哼出声,嘴里却不饶人,“师兄,这安逸太久了,人是会废的,你可要注意了……”
长泽风嘴角一抽,“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嘴毒!”
“啧,”云義正想再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了天边飘过来的一片云、啊不对,是一片人。
为首一人,还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抹娇小身影。
他眼珠子一瞪,猛然翻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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