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并不叫林云嫣灰心。
苏昌说过,“童公公”普通模样,没有什么特点可以形容。
倘若于公公记忆里的小耗子有鲜明的特征,那才是又要断了线索了。
关于小耗子和童公公的部分暂且为止,林云嫣便另问起了其他的:“于公公印象里,有没有哪个内侍是猴脸的?年纪嘛,定国寺出事那时候,那猴脸内侍看着是四五十岁。”
于公公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他就说,皇太后会让郡主来问的,必定都是要紧事。
那童公公与小耗子两人,他看不出要紧在哪里,但定国寺这个,他太明白了。
定然是那夜有了新的线索。
于公公格外谨慎,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去回想,半晌颓然道:“郡主,小的想不起来,要么没见过,要么就是见过了印象也不深刻。”
林云嫣只好再问旁的:“从前伺候过晋王爷的内侍们,公公还记得几人?”
这个问题好答许多。
于公公回想着,一一作答。
最初时是董妃那儿挑选的人手,等晋王长大些,又点了几个过去……
他只答他记得的,林云嫣也不担心遗漏,既然联系到了晋王那儿,之后曹公公那里少不得对照着花名册,那这么多年晋王身边的内侍宫人们都梳理一遍。
日头偏西了。
林云嫣起身告辞。
于公公送出来,道:“之后若还有想问的事情,郡主使人招呼一声,小的就过去国公府。”
“不劳烦于公公来回跑,”林云嫣笑道,“说起来,于公公的腿脚近来如何?给国公爷治腿伤的大夫还在府里住着,我明儿让他来一趟,于公公也看看腿。”
“这哪里使得!”于公公忙摆手,“小的这个岁数了,反正没碍着日常起居,也不折腾了。”
“怎么使不得?”林云嫣道,“看个诊而已。”
于公公推却不了,笑着应下。
马车出胡同。
小于公公要回宫复命,心里很不踏实:“仅靠冯尝喊出来的童公公,不够确定藏在背后的是晋王。”
林云嫣明白。
苏昌的口供是徐简靠非常法子弄来的,只他们自己晓得,从未上报过。
如今也报不得,一来显得刻意,二来交代不了彼时瞒报。
他们两人私底下小动作真不少,贸然摊到圣上那儿,往后可就难以灯下黑了。
“皇太后说雁过留痕,”林云嫣道,“不着急,一点一点全给他逮出来。”
这事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其实也没那么难了。
夜里,林云嫣与徐简讲了这一日的收获。
两人从头至尾梳理了一遍至今掌握到的消息,又定下来之后要做的事。
也就五天工夫。
朝堂上一切如常,也没有谁拿着永济宫死了一个内侍做文章,但水面之下,暗潮涌动。
曹公公查了小耗子。
与于公公说的都对得上,此人被调到李渡身边后,只待了四年就因病出宫了,那之后的去处、宫里自然不清楚了。
而李渡身边的内侍,在那些年里调动得很是频繁。
有一些出宫,有一些是犯错被调离。
曹公公查得细,这些犯错的太监基本都是董妃让换的。
董妃对李渡养得格外用心,身边人几经调整,不机灵的、机灵过头的统统不行。
“与其说是李渡的心腹,”徐简与林云嫣道,“不如说都是董妃的心腹。董妃娘娘把宝都押在李渡身上,看得比眼珠子都紧。”
林云嫣明白了:“难怪那小耗子出宫了。若是留在宫里,迟早也不能跟着李渡了。”
“小耗子既是李渡自己的人,就得不了董妃信任,”徐简赞同,“再者毕竟伺候过章选侍,未免意外,董妃哪天神不知鬼不觉使人处理了他都不稀奇。
一开始李渡还小,留着小耗子正好让他安心。
等李渡长大了,董妃自然不会再留。
李渡不想为此与养母起矛盾,让小耗子借病出宫也算两全其美。”
林云嫣点了点头:“他当时可能意识到了章选侍死得蹊跷,那他就不是被定王的死给点醒了,而是早早就发现了端倪,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能在董妃那儿装孝顺儿子。
也可能他并不知情,小耗子也不晓得,只是明白董妃教养他细碎又顶真,身边全是董妃的人,干脆就把小耗子送走,免得起冲突。”
说起来,不管董妃有没有杀章选侍,养儿子这一条道,她是认认真真走了。
教养一位皇子,不是容易事。
养活难,养大难,养好了更难。
董妃掌控欲望强烈,让李渡身边全是她的人,这一点别说是养母子了,亲生母子都容易出隔阂。
“到底是哪一种,也只有李渡、小耗子才知道了。”徐简道。
翌日。
顺天府里,单慎熬了几天大夜,辛辛苦苦的,总算也给徐简交了份答卷。
那座宅子的东家算是叫他挖到头了。
“绕三绕四的,一层套一层,”单慎牙痒痒,“真正的东家姓劳,至于这姓劳的是什么人、什么来历,我就不晓得了。我查到他头上,当年替他出面办事的人早入土了。这我去哪里找他。现如今表面上的东家姓姚,蜀地人,我就算想找他问话,往蜀地喊人前后也得几个月。”
徐简却是笑了:“姓劳就行了,我正好有个姓劳的人能交差。”
这一回,单慎嘿嘿一笑,没有多问。
傍晚下衙后,李邵回宫,徐简也一道进宫、后又往御书房去。
汪狗子看着徐简的背影,问李邵道:“殿下,好像近来辅国公常常面圣。”
“有什么奇怪的,”李邵道,“他原先是养伤不进宫,他最初跟着我在礼部观政时,也没少被父皇叫去问话。”
汪狗子嘴上应着,心里却不太踏实。
他跟上李邵的脚步,眼珠子盯着李邵的后背。
他有一种感觉,似乎是错过了一些要紧事情,到底是什么呢……